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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替嫁植物人,后爸从地府捞回我老公精选章节

精选章节

为了给病重的母亲续命,我答应了豪门老太的冲喜要求,嫁给她那个据说已经成了植物人的孙子。

新婚夜,我独自守在空荡荡的病房里。

小姑子和一群名媛闯进来,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个为了钱连植物人都不放过的捞女。

「我哥就算死了,霍家的财产也轮不到你这个丧门星来分!」

我没理她们,只是看着窗外。午夜十二点,后爸的电话准时打了进来。

「闺女,委屈你了。爸爸刚跟阎王爷喝完茶,帮你把那小子的魂从地府捞回来了。估计再有五分钟就到账了,你注意查收。」

我挂掉电话,病床上的「植物人」老公猛地坐了起来,眼神清明,开口第一句就是:「老婆,刚刚我好像看见咱爸把阎王爷的胡子给拔了。」

我那在道观当观主的后爸,好像不止会画符算命。

正文:

1.

「你就是那个为了三百万,跑来给我哥冲喜的女人?」

尖利的女声划破病房的死寂,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我抬起头,看向门口。

为首的女孩穿着香奈儿最新款的粉色套装,妆容精致,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子。

她叫霍雅,我新婚丈夫霍沉的亲妹妹。

她身后,还跟着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名媛,此刻都用看垃圾的眼神打量着我。

我身上还穿着那件租来的、廉价的白纱,坐在这间顶级VIP病房里,显得格格不入。

今天是我和霍沉的「婚礼」。

没有宾客,没有仪式,只有一个律师拿着一份协议让我签字。签完字,我就被送到了这里,守着病床上毫无生气的男人。

霍沉,京市顶级豪门霍家的唯一继承人,三个月前一场离奇车祸,成了植物人。

医生断言,他醒来的几率微乎其微。

霍家老太不知从哪位「高人」处得了指点,要找一个八字相合的女孩来冲喜。

而我,姜月,就是那个被选中的「喜」。

条件是三百万,足够支付我妈妈接下来所有的治疗费用。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霍雅见我不作声,走上前来,一把扯掉我头上的白纱,扔在地上。

「一个穷酸捞女,真以为穿上婚纱就能当凤凰了?我告诉你,我哥要是醒不过来,第一个就把你这个丧门星扫地出门!」

她身后的名媛们附和地嗤笑起来。

「雅雅,跟这种人生什么气,你看她那穷酸样,估计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吧。」

「就是,为了钱脸都不要了,连个活死人都嫁,也不嫌晦气。」

我垂下眼,没有反驳。

妈妈的病等不起,别说嫁给植物人,就算让我去死,只要能换来那笔钱,我也愿意。

尊严,在生命面前,一文不值。

我的沉默在她们看来,就是默认和心虚。

霍雅更加得意,她绕着病床走了一圈,最后停在我面前,伸出涂着亮红色指甲油的手,指着我的鼻子。

「我哥就算死了,霍家的财产也轮不到你这个丧-」

「叮铃铃——」

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咒骂。

是我的手机,一部用了五年的旧款智能机,屏幕上贴着裂纹膜。

我看了眼来电显示,紧绷的神经奇迹般地松弛下来。

是后爸。

我无视霍雅几欲杀人的目光,平静地接起电话。

「喂,爸爸。」

「闺女,」电话那头传来后爸温和又带着点无奈的声音,「婚礼还顺利吗?」

「嗯,」我应了一声,听着那边的背景音,似乎还有风吹过松林的沙沙声,「挺好的。」

「那就好,」后爸顿了顿,「委屈你了。」

我的鼻尖一酸,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不委-」

「姜月!你还有脸跟你那穷鬼爹打电话?」霍雅尖叫着打断我,「告诉他,他的女儿为了钱把自己卖了!让他也好好享受享受!」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能想象到,我那个老实巴交、在城郊破道观里当观主的后爸,听到这些话会是什么心情。

我深吸一口气,对着手机轻声说:「爸爸,我没事,你别担心。」

「傻孩子。」后爸叹了口气,声音忽然变得有些不一样,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

「行了,爸爸不跟你闲聊了。刚跟阎王爷喝完茶,顺便帮你把那小子的魂从地府捞回来了。估计再有五分钟就到账了,你注意查收。」

我愣住了。

后爸总是喜欢说这些神神叨叨的话,我从没当过真。

但这一次,他的语气却让我心里莫名一动。

「好了,爸爸挂了,你那边太吵,影响我清修。」

电话被挂断。

我握着手机,看着墙上的挂钟,时针、分针、秒针,刚好在十二点重合。

午夜已至。

「装神弄鬼!」霍雅见我挂了电话,冷笑一声,「你那个爹是神棍吗?还跟阎王爷喝茶?他怎么不说他能上天呢?」

「哈哈哈,雅雅,她爹不会是在哪个天桥底下算命的吧?」

「我看像,不然怎么养出这么个捞钱不要脸的女儿。」

她们的嘲笑声越来越刺耳。

霍雅似乎觉得还不够,她走到我面前,扬起了手。

「今天我就替我哥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巴掌带着风声,向我的脸颊扇来。

我闭上了眼。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倒吸冷气的声音,和死一般的寂静。

我疑惑地睁开眼。

只见霍雅的手腕,被一只苍白却有力的大手紧紧攥住。

那只手的主人,正缓缓从病床上坐起来。

他转过头,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看向我,眼神清明,没有半分刚醒的迷茫。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因为久未说话而有些沙哑,但吐字清晰。

「老婆,刚刚我好像看见咱爸把阎王爷的胡子给拔了。」

2.

整个病房,落针可闻。

霍雅和她那群名媛朋友,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她们的目光在我和缓缓坐起的霍沉之间来回移动,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哥……哥?」霍雅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你……你醒了?」

霍沉没有理她,他的目光依旧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探究和……难以置信的震撼。

他松开霍雅的手腕,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霍雅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到身后的一个名媛,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鬼啊!」一个胆小的名媛尖叫起来,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剩下的人也如梦初醒,惊恐地看着霍沉,仿佛他不是醒了,而是诈尸了。

「都给我滚出去。」

霍沉终于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冷冷地扫向那群女人。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那群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名媛,此刻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连滚带爬地逃离了病房。

霍雅被吓傻了,瘫在地上,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很快,走廊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是闻讯赶来的医生和护士。

「霍先生!您真的醒了!」主治医生冲进来,看到坐着的霍沉,激动得差点把听诊器扔了,「这简直是医学奇迹!」

一群人围了上去,各种检查和询问接踵而至。

霍沉应付得游刃有余,条理清晰,对答如流,完全不像一个昏迷了三个月的人。

我站在人群外,像一个局外人。

直到霍沉的目光穿过人群,再次落在我身上。

「让她过来。」他对医生说。

医生们面面相觑,但还是给我让开了一条路。

我走到病床边,有些手足无措。

「你……还好吗?」我小声问。

他看着我,黑眸里情绪翻涌,最终归于平静。

「嗯。」他应了一声,然后对围着他的医生们说,「我没事了,你们可以出去了,我想和我太太单独待一会儿。」

「太太」两个字,他说得格外清晰。

医生们不敢违逆,叮嘱了几句后,带着护士们退了出去。

很快,霍家的掌权人,霍老太太,也拄着龙头拐杖,在管家的搀扶下疾步走了进来。

看到清醒的孙子,老太太激动得老泪纵横。

「阿沉!我的好孙儿!你终于醒了!」

祖孙俩说了几句话后,霍老太太的目光转向了我,锐利得像鹰。

她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有惊奇,有审视,但更多的是一种看待物品的估量。

「姜小姐,」她开口,连姓氏都叫得生疏,「我们霍家说话算话。」

管家立刻递上一张支票。

「这是三百万,」霍老太太语气平淡,「你母亲的病,霍家会负责到底,请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

我接过支票,指尖冰凉。

「但是,」她话锋一转,「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阿沉醒了,你是霍家的功臣,但也是霍家的媳妇。以后要谨言慎行,不要给我们霍家丢脸。」

这话听起来是叮嘱,实则是警告。

她在告诉我,我只是一个买来的、带着好运的工具。

「我知道了,老夫人。」我低下头。

霍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又对霍沉温言说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病房里再次只剩下我和霍沉。

他靠在床头,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很好。

「我昏迷的时候,能听到一些声音。」他突然开口,「他们说,你是来给我冲喜的。」

我攥紧了手里的支票,点了点头。

「他们还说,你很缺钱。」

「是。」

「所以,你嫁给我,就是为了钱。」他说的是陈述句。

我的心沉了下去。

是啊,哪个男人会喜欢一个图钱嫁给自己的女人呢?哪怕他因此得救。

「是。」我再次承认。

他沉默了,病房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我以为他会像霍雅一样嘲讽我,或者冷漠地让我滚。

但他却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爸爸……就是刚才给你打电话的那个人,他真的是道士?」

我愣了一下,点点头:「我后爸,在一个道观当观主。」

霍沉的眼神变得异常复杂,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问:「他说……他去地府把我捞回来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昏迷的时候,没有意识,但感觉自己在一个很黑很冷的地方,」霍沉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有很多东西在拉我,我一直在往下掉。就在我快要掉进一个无底深渊的时候,突然有一道金光劈了下来,一个穿着道袍、仙风道骨的……老爷爷?他一脚踹开一个长得像判官的家伙,然后抓着我的后领子,把我从深渊里拎了出来。」

他顿了顿,表情古怪地补充道:「我好像还听见他骂骂咧咧的,说『我闺女的人也敢动,阎王老儿你是不是胡子不想要了』……然后,我就醒了。」

我:「……」

这画面感,太强了。

是我那个只会给我做糖醋排骨的后爸,没错了。

3.

霍沉的讲述太过离奇,但我却信了。

因为后爸就是这样的人。

他平日里看着温和无害,穿着洗得发白的道袍,在小破道观里侍弄他的花花草草,偶尔给人画两张平安符。

可我知道,他不是普通人。

我妈生病,医生下了病危通知,是后爸在床前守了三天三夜,用银针吊着我妈的命,硬生生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虽然妈妈的身体依旧需要大笔钱来维持,但至少,她还活着。

「所以,我能醒过来,是因为你爸爸?」霍沉看着我,黑眸里闪烁着奇异的光。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他……也许会一些特殊的法门。」

霍沉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血色。

「何止是特殊,简直是逆天改命。」

他看着我的眼神,不再是审视,而是充满了浓浓的好奇。

「你很有趣,姜月。」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接下来的几天,霍家因为霍沉的苏醒而陷入一种狂喜又诡异的气氛中。

霍沉的身体以一种不可学的速度恢复着。

第一天能坐,第三天能下地,第五天已经能自己去花园散步了。

医生团队称之为「生命的奇迹」,只有我和霍沉知道,这奇迹背后,是我那个喜欢拔阎王胡子的后爸。

霍家人对我的态度也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

霍老太太每天都让厨房给我炖各种补品,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

霍雅也不敢再对我大呼小叫,每次见到我,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怯生生地喊我一声「嫂子」。

但我知道,他们敬的不是我,而是我身上那层「福星」的光环。

他们把我当成一个吉祥物,一个能给霍家带来好运的摆件。

这天,霍家举办了一场家宴,庆祝霍沉康复。

宴会上,一个我不认识的,看起来和霍沉年纪相仿的男人,频频向霍沉敬酒,态度亲热。

「阿沉,你可算醒了,这段时间我担心死你了。」男人叫霍天麟,是霍沉的堂哥。

霍沉只是淡淡地笑着,并不多言。

席间,霍天麟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探究和不屑。

「这位就是弟妹吧?真是好福气,一嫁进来就让阿沉醒了。」他笑着说,话里却带着刺。

我礼貌地点点头,没有接话。

饭后,佣人端上汤品。

霍天麟亲自端了一碗,热情地递给我:「弟妹,你照顾阿沉辛苦了,喝碗汤补补身子。」

我正要伸手去接,他手一抖,滚烫的汤水尽数泼在了我的手背上。

「啊!」我痛得低呼一声。

手背瞬间红了一片,火辣辣地疼。

「哎呀!弟妹,你没事吧?都怪我,手滑了。」霍天麟一脸歉意,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得意。

「怎么这么不小心!」霍雅立刻跳了出来,不是指责霍天麟,而是冲着我,「连碗汤都端不稳,毛手毛脚的!」

霍老太太也皱起了眉,脸上写满了不悦。

我疼得额头冒汗,却只能咬着牙说:「没事。」

「怎么会没事?」霍沉冰冷的声音响起。

他快步走到我身边,拉起我的手,看到那片刺目的红色,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他抬头,冷冷地看向霍天麟。

「道歉。」

霍天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阿沉,我不是故意的,我已经……」

「我让你,跟她,道歉。」霍沉一字一顿,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整个客厅的气氛瞬间凝固。

霍天麟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在霍沉逼人的目光下,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对我说了声:「对不起。」

就在这时,家庭医生匆匆赶来给霍沉做例行检查。

检查过后,医生的脸色却有些凝重。

「老夫人,霍先生,」医生扶了扶眼镜,迟疑地开口,「霍先生的身体虽然恢复得很快,但……他的神经系统似乎受到了一些不可逆的损伤,可能会留下后遗症。至于具体是什么,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霍天麟的眼底迅速划过一抹狂喜,虽然他很快掩饰过去,却没能逃过我的眼睛。

霍老太太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看向我的眼神,再次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难道我这个「福星」,法力还不够?

我看着霍天麟那副得意的嘴脸,又看了看霍沉沉静的侧脸,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无力和憋屈。

我以为霍沉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现在看来,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4.

医生的诊断像一盆冷水,浇灭了霍家持续多日的狂喜。

霍老太太的脸当场就拉了下来,看向我的眼神,从看「福星」又变回了看「扫把星」。

霍天麟则扮演起了好人,一脸沉痛地安慰着老太太和霍沉,言语间却不断暗示霍沉已经难堪大任。

「奶奶您别担心,公司有我呢,就算阿沉需要静养,霍家也乱不了。」

「阿沉,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身体最重要。」

他越是这样「体贴」,就越显得霍沉无能。

霍雅更是毫不掩饰她的失望,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仿佛霍沉的「后遗症」都是我带来的。

晚宴不欢而散。

回到房间,霍沉遣散了所有佣人。

他拉着我坐到沙发上,亲自拿来医药箱,小心翼翼地给我的手背上药。

冰凉的药膏缓解了灼痛感。

「疼吗?」他低声问,捶了捶我的手背。

我摇摇头,心里却堵得难受。

「别信那个医生的话。」霍沉忽然说。

我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他黑眸深邃,「我没有任何问题,甚至比以前更好。那个医生,是霍天麟的人。」

我心里一惊:「你是说……」

「他在动摇奶奶对我的信任,为他自己铺路。」霍沉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那你为什么不当场拆穿他?」

「拆穿他?然后呢?」霍沉自嘲地笑了笑,「让所有人看我这个『大病初愈』的人,和一个『忠心耿gěng』的堂哥内斗?奶奶年纪大了,她要的是稳定。霍天麟这一招,就是要让她觉得,我这个继承人,已经不稳了。」

我明白了。

霍天麟是在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一点点蚕食霍沉在霍家的地位。

而我,这个被买来的「福星」,一旦失去了「法力」,就成了他攻击霍沉的最好靶子。

「对不起,」我低声说,「都是因为我……」

「不关你的事。」霍沉打断我,他握住我的手,认真地看着我,「姜月,你不是工具,你是我太太。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的掌心很暖,暖得我眼眶发热。

接下来的日子,霍天麟的动作越来越频繁。

他以霍沉需要静养为由,接管了公司里越来越多重要的项目,频繁地出入老宅,在霍老太太面前大献殷勤。

而霍家的下人们也都是见风使舵的,见霍天麟得势,对我的态度也渐渐怠慢起来。

送来的饭菜是冷的,我吩咐的事情没人去办,甚至在我散步的时候,会有人「不小心」把脏水泼在我脚边。

霍雅更是变本加厉,虽然不敢再动手,但言语上的冷嘲热讽却从未断过。

「某些人啊,还真以为自己是少奶奶了。不过是个冲喜的玩意儿,现在连冲喜的用处都没了,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脸待在霍家。」

这些,我都忍了。

只要妈妈的病能好,我受点委屈不算什么。

直到这天,霍家召开家族会议,商讨下一季度的发展计划。

名义上是家族会议,实际上,已经成了霍天麟的个人秀。

他站在巨大的投影屏幕前,意气风发地讲述着他主导的一个新项目,将前景描绘得天花乱坠。

霍老太太和一众旁支的叔伯们,都听得连连点头。

霍沉坐在主位旁,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我作为「霍沉的太太」,也被要求列席,坐在最末尾的位置。

霍天麟讲完后,话锋一转,忽然提到了我。

「奶奶,各位叔伯,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提一下。」他装作一副为家族着想的样子,「弟妹母亲的病,我们一直用的是最好的资源,每个月的开销不是一笔小数目。」

我的心猛地揪紧。

「阿沉现在身体不好,公司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我觉得,为了节省开支,是不是可以考虑……把弟妹的母亲,转到市立医院?那边的医疗水平也很不错,而且费用能省下大半。」

他话说得冠冕堂皇,句句都是为了霍家。

霍雅立刻附和:「哥说得对!我们霍家是仁义,但也不能当冤大头啊!她妈的病就是个无底洞,凭什么要我们霍家一直填?」

一个旁支的叔叔也点头道:「天麟说得有道理,公益为重,非常时期,是该节俭一些。」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霍老太太身上,等她做决定。

霍老太太沉吟着,手指敲击着拐杖,显然是心动了。

她看向我,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仿佛在看一个可以随时丢弃的包袱。

「姜月,你觉得呢?」她竟然问我的意见。

我放在膝盖上的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他们怎么可以!

我嫁进来,就是为了我妈妈的医药费。现在,他们要把我唯一的指望都夺走!

霍沉的拳头也握紧了,手背上青筋暴起。但他刚想开口,就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涨得通红。

霍天麟立刻上前,假惺生非地拍着他的背:「阿沉,你别激动,身体要紧。我们也是为了你好,为了霍家好。」

他用霍沉的「病体」,堵住了他的嘴。

我看着霍天麟那张虚伪的脸,看着霍雅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霍老太太冷漠的神情。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蔓延至全身。

我以为只要忍耐,就能换来安宁。

我错了。

对付豺狼,退让和忍耐,只会让他们觉得你软弱可欺,然后变本加厉地撕咬你。

我缓缓地站起身,在所有人或惊讶或嘲讽的目光中,拿出了我的旧手机。

【付费点】

5.

我没有理会会议室里各色的目光,径直拨通了后爸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

「闺女,怎么了?」后爸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爸,」我开口,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意外,「他们想把我妈转到普通病房。」

电话那头沉默了。

死一般的沉默。

会议室里的人都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霍雅嗤笑出声:「她疯了吧?这时候给她那个神棍爹打电话?他还能顺着电话线爬过来不成?」

霍天麟也摇着头,嘴角挂着一丝轻蔑的笑意,仿佛在看一场滑稽的闹剧。

只有霍沉,他停止了咳嗽,定定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嘲笑,只有一丝担忧和……期待?

几秒钟后,电话那头传来后爸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

「知道了。」

他说。

「你把手机免提打开,放到霍家那个老太婆耳边。」

我的心猛地一跳。

我照做了。

我一步步走到会议桌的主位前,在霍老太太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将手机放在了她耳边,按下了免提键。

后爸那带着奇特穿透力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整个会议室。

「霍老夫人,我叫青玄,是姜月的父亲。」

「我刚从下面上来,顺便帮你看了看你的寿数。」

「你阳寿本有十年,但你家小辈作孽,折了你五年。现在你又要动我亲家的救命钱,阎王爷说,这叫断人活路,得现世报。」

「你再考虑一下?」

话音落下,电话里传来「嘟」的一声忙音。

整个会议室,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番离经叛道的话给震住了。

霍天麟最先反应过来,他勃然大怒,指着我骂道:「姜月!你放肆!你让你那个装神弄鬼的爹来诅咒奶奶?」

霍雅也尖叫道:「来人啊!把这个疯女人给我拖出去!」

然而,她们预想中霍老太太的雷霆之怒并没有出现。

霍老太太坐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她的嘴唇哆嗦着,眼睛瞪得老大,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惧的东西。

「奶奶?奶奶您怎么了?」霍天麟察觉到不对,连忙上前。

「别……别碰我!」霍老太太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猛地推开霍天麟。

她拄着拐杖的手剧烈地颤抖着,龙头拐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他说的……是真的……」她喃喃自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刚才……我真的看到了……黑白无常……他们就在门口……」

「奶奶!您胡说什么呢!您是眼花了!」霍天麟慌了。

「不!不是眼花!」霍老太太猛地抓住我的手,那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姜月!不!是霍家少奶奶!快!快给你父亲打电话!告诉他!我们错了!我们错了!」

「你母亲的病!霍家包了!送去国外!用全世界最好的药!最好的医生!多少钱都行!」

她语无伦次地喊着,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恐慌。

「砰」的一声。

霍老太太说完最后一句话,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会议室里,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6.

霍老太太被紧急送进了医院。

诊断结果是:惊吓过度,导致心悸气虚。

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需要静养,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霍家上下,因为这件事,彻底变了天。

再也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说三道四,那些原本怠慢我的佣人,现在看到我,都恨不得绕道走,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恐惧。

霍雅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听说把自己吓病了。

霍天麟也消停了,他想不通,一个穷道士的几句疯话,怎么就把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霍老太太吓成这样。

但他不敢赌。

我母亲那边,霍家的动作快得惊人。

当天下午,一支由国内外顶级专家组成的医疗团队就接手了我母亲的治疗,并且开始安排转往瑞士的疗养事宜。

一切费用,霍家全权负责。

我悬了多日的心,终于落了地。

病房里,霍沉削着一个苹果,动作娴熟。

「我奶奶年轻时,在乡下遇到过一些事,所以她对这些玄学之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我,「你父亲,算是掐准了她的命脉。」

我咬了一口苹果,很甜。

「他不是掐准了,」我看着霍沉,认真地说,「他是真的能看见。」

霍沉笑了笑,没再反驳。

他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霍家人信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我问他,「霍天麟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知道。」霍沉的眼神冷了下来,「他以为我倒了,霍家就是他的了。他太心急了。」

他顿了顿,看向我:「姜月,你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陪我演一出戏。」他黑眸里闪着精光,「一出……引蛇出洞的戏。」

我明白了。

霍沉要装作被霍天麟打压得一蹶不振,身体也每况愈下,引诱霍天麟露出更大的破绽。

「好。」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从那天起,霍沉的「病情」急转直下。

他开始频繁地「病发」,有时是剧烈的头痛,有时是四肢无力,整个人变得愈发虚弱和消沉。

而我,则扮演着一个愁云惨淡、束手无策的妻子。

霍天麟果然上钩了。

他见霍沉一天不如一天,胆子也越来越大,在公司里安插自己的人手,架空霍沉的权力,甚至开始转移公司的资产。

他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却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在霍沉的监视之下。

霍沉虽然「病」着,但他的人脉和心腹还在,暗中收集了霍天麟所有的罪证。

这天,我陪着霍沉在花园里「散心」。

他坐在轮椅上,盖着厚厚的毯子,脸色苍白,看起来虚弱不堪。

我推着他,慢慢走着。

霍天麟从不远处走来,看到我们,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

「阿沉,弟妹,晒太阳呢?」他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轮椅上的霍沉,眼中的得意和怜悯毫不掩饰。

「医生怎么说?身体还是没起色吗?唉,你也别太灰心,公司的事有我呢,你安心养病就好。」

霍沉虚弱地咳嗽了两声,没有说话。

我配合地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天麟哥,阿沉他……」

「弟妹,你也别太累了。」霍天麟打断我,目光在我身上转了一圈,带着一丝别样的意味,「阿沉现在这个样子,也给不了你什么。你还这么年轻,守着一个废人,太委屈了。」

他的话,已经近乎挑明。

我心里一阵恶心,面上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低下头。

「天麟哥,你说什么呢,阿沉他会好起来的。」

「好起来?」霍天麟嗤笑一声,声音压低了些,「弟妹,别天真了。他这辈子就这样了。你不如……考虑考虑别的出路?」

他一边说,一边意有所指地看着我。

我正想说点什么,霍沉却突然抓住了我的手。

他抬起头,看着霍天麟,那双一直显得黯淡无光的眸子,此刻却锐利如刀。

「我的太太,就不劳堂哥费心了。」

他缓缓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身姿挺拔,气势逼人,哪里还有半分病弱的样子。

霍天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7.

「你……你……」霍天麟指着站得笔直的霍沉,像是见了鬼一样,话都说不完整,「你的病……你是装的!」

「不然呢?」霍沉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慢条斯理地开口,「真躺在床上,等你把霍家搬空吗?」

霍天麟的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黑。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掉进了陷阱。

「你算计我!」他咬牙切齿。

「彼此彼此。」霍沉冷笑,「如果不是你先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又怎么会给我这个机会?」

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

里面清晰地传出刚才霍天麟对我说的那些话。

「……阿沉现在这个样子,也给不了你什么……你不如……考虑考虑别的出路?」

霍天麟的脸色彻底变成了死灰色。

「你以为凭这个就能扳倒我?」他色厉内荏地喊道。

「当然不止。」霍沉关掉录音笔,眼神冰冷,「你挪用公款,做假账,转移资产的证据,我这里,全都有。」

他拍了拍手。

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

霍沉接过文件夹,甩在霍天麟的脸上。

「这些,够不够你把牢底坐穿?」

纸张散落一地,上面全是霍天麟的犯罪证据,每一条都清晰明确。

霍天麟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他知道,他完了。

事情解决得比想象中更顺利。

霍天麟被移交司法机关,等待他的是法律的严惩。

霍家内部进行了一次大清洗,所有霍天麟的党羽被清除干净。

霍沉以雷霆手段,重新执掌了霍氏集团,威信比以往更甚。

而我,作为陪他演完这出戏的「功臣」,在霍家的地位也变得微妙起来。

再也没有人敢小看我,但那种敬畏中,总是夹杂着一丝疏离。

他们依旧把我当成一个惹不起的「外人」。

只有霍沉,对我的态度始终如一。

他会带我参加各种商业晚宴,向所有人介绍:「这是我太太,姜月。」

他会在我生理期的时候,笨拙地给我煮红糖姜茶。

他会记得我所有的喜好,不吃香菜,喜欢吃甜。

我们的关系,在朝夕相处中,渐渐发生了变化。

不再是冲喜的工具和被拯救的病人,更像是……真正的夫妻。

这天晚上,他处理完公务回到房间,看到我正在看手机,笑得一脸灿烂。

「看什么呢?」他好奇地凑过来。

我把手机递给他。

屏幕上是我和后爸的聊天记录。

我:【爸,霍沉问,你那天到底把阎王爷的胡子拔了没?】

后爸:【……】

后爸:【小兔崽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告诉他,下次再有这种要求,得加钱。】

霍沉看着聊天记录,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把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轻声说:「姜月,我们找个时间,一起去看看爸吧。」

我心里一暖,点了点头。

「好。」

我也很想他了。

我们把时间定在周末。

霍沉为此推掉了所有工作,还准备了一后备箱的贵重礼品。

我看着那些人参、鹿茸、顶级茶叶,有些哭笑不得。

「我爸不喜欢这些。」

「那他喜欢什么?」霍沉虚心请教。

我想了想后爸那间小破道观,和他那一身洗得发白的道袍。

「他喜欢……清静。」

霍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出发那天,霍沉却接到了一个紧急电话,公司出了点突发状况,必须他亲自去处理。

「对不起,姜月,」他满脸歉意,「我处理完就马上过去找你,你先去,代我向爸问好。」

我表示理解,让他先去忙工作。

于是,我一个人开着车,前往城郊的青玄观。

青玄观坐落在一座并不出名的山上,山路崎岖,有些难走。

我把车停在山脚下,徒步上山。

道观还是老样子,有些破败,但打扫得很干净。

院子里的那棵老银杏树,枝繁叶茂。

后爸正坐在树下的石凳上,和一个穿着唐装的老者下棋。

看到我,他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闺女,你来啦。」

我走过去,甜甜地喊了一声:「爸。」

然后,我看向他对面的老者,礼貌地点了点头。

老者抬起头,对我笑了笑,那笑容……怎么看怎么眼熟。

我愣住了。

这不是霍沉的爷爷,早已过世多年的霍家老爷子吗?

我曾在霍家的老照片里见过他。

「丫头,」霍老爷子笑呵呵地开口,「你就是阿沉的媳妇吧?不错,不错,比照片上还好看。」

我彻底傻眼了。

一个已经去世多年的人,活生生地坐在我面前,还和我后爸下棋?

后爸拍了拍我的手,安抚道:「别怕,是你霍爷爷的魂体。他放心不下孙子,一直没去投胎,在我这儿待着呢。」

我:「……」

这个世界,是不是有点太玄幻了?

8.

我花了好几分钟,才勉强接受了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

一个本该在另一个世界的人,此刻正笑呵呵地看着我,还夸我好看。

「霍……霍爷爷好。」我磕磕巴巴地问好。

「诶,好,好。」霍老爷子笑得见牙不见眼,「丫头啊,阿沉那孩子,多亏你了。」

「不,不客气……」

后爸在一旁给我倒了杯茶,示意我坐下。

「你霍爷爷不放心他那个不成器的堂孙,怕他把家业败光了,就一直留在这儿,偶尔让我帮他看看家里的情况。」后爸解释道。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霍沉昏迷后,霍天麟一直没能真正得手。

原来是有个「鬼」爷爷在背后盯着。

「现在好了,」霍老爷-子放下棋子,一脸欣慰,「阿沉醒了,还娶了你这么个好媳-妇,我也就放心了。」

他说着,魂体开始变得有些透明。

「青玄道长,大恩不言谢。老头子我,也该走了。」他对着我后爸拱了拱手。

后爸点了点头:「去吧,你孙子,我会帮你照看着。」

霍老爷子的魂体对我笑了笑,然后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空气中。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半天没回过神。

「爸,」我扭过头,看着我那云淡风轻的后爸,「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他会画符算命,能跟阎王爷喝茶,还能把鬼魂留在身边下棋。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一个「道观观主」的业务范围。

后爸闻言,笑了笑,给我续上茶水。

「我啊,」他慢悠悠地说,「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看大门的。」

「看大门?」

「嗯,」他指了指天上,又指了指地下,「看守着阴阳两界的秩序,不让它们乱了套。算是……天地间的一个小小管理员吧。」

我:「……」

这叫普普通通?这叫小小管理员?

我感觉我的世界观,在今天被彻底打败,然后又重塑了。

「那……」我消化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霍沉的车祸,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虽然霍天麟已经得到了惩罚,但霍沉一直觉得,那场车祸没有那么简单。

霍天麟虽然贪婪,但没那么大的胆子和能力,敢在霍沉的专车上动手脚。

后爸闻言,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

他沉默片刻,才开口道:「这件事,有些复杂,牵扯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什么意思?」我追问。

「霍沉出事那天,八字偏弱,命格犯冲,被邪祟钻了空子。」后爸的脸色严肃起来,「有人用邪术,想要他的命,好借运重生。」

「借运重生?」

「嗯,一种很阴毒的术法。夺走别人的命格和气运,嫁接到自己身上。」后爸看着我,眼神凝重,「而对霍沉下手的,不是别人,正是霍家内部的人。」

我心里一寒。

霍天麟已经被抓了,那还会有谁?

「是谁?」

后爸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泄露。不过,那邪祟已经被我打散了,施术者也遭到了反噬,短时间内不敢再作妖。你让霍沉多加小心就是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红绳穿着的玉佩,递给我。

「把这个给他戴上,能护他平安。」

我接过玉佩,入手温润,上面刻着繁复的符文。

正说着,我的手机响了。

是霍沉打来的。

「月月,我处理完事情了,现在过来找你,你在哪?」

我告诉他地址,他应了一声,说最多半小时就到。

挂了电话,我把玉佩收好,心里却沉甸甸的。

霍家这潭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会是谁呢?

9.

霍沉来得很快。

他开着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山脚下,自己走了上来。

看到坐在石桌旁的后爸,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爸,您好。」

这一声「爸」,叫得自然又诚恳。

后爸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不错,精气神都回来了。看来我那几根胡子,没白拔。」

霍沉被噎了一下,俊脸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把准备好的玉佩拿出来,递给他。

「爸给你的,说能保平安。」

霍沉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接过去,小心翼翼地贴身戴好。

「谢谢爸。」

「行了,别客套了。」后爸摆摆手,「坐下喝杯茶吧。」

三个人围着石桌坐下,气氛意外地和谐。

霍沉没有提那些玄之又玄的事情,只是像一个普通女婿拜见岳父一样,聊着家常,汇报着我和他的近况。

后爸大部分时间都在安静地听,偶尔点点头,或者「嗯」一声。

但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霍沉。

下山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后爸送我们到道观门口。

「丫头,」他叫住我,「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爸爸在。」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霍沉一直很沉默。

我以为他是被我后爸的「身份」给惊到了。

「你是不是觉得,这一切很不可思议?」我试探着问。

他摇了摇头,握住我的手。

「不,」他看着前方,眼神坚定,「我只是在庆幸。」

「庆幸什么?」

「庆幸当初霍家选择的冲喜对象,是你。」他转过头,黑眸里映着我的倒影,「姜月,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我的心,被一种温热的情绪填满。

回到霍家,一切如常。

但平静的表面下,我总觉得暗流涌动。

后爸的话,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

那个隐藏在霍家的施术者,到底是谁?

我开始留意霍家的每一个人。

霍雅自从被吓病后,安分了不少,整天待在房间里,很少出门。

其他的旁支亲戚,也都对我们毕恭毕敬,看不出任何异常。

难道是我想多了?

直到霍老太太的七十大寿。

寿宴办得极为隆重,几乎请来了京市所有的名流。

作为霍家如今的当家人,霍沉和我自然是全场的焦点。

宴会进行到一半,一个穿着华贵旗袍,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端着酒杯向我们走来。

她是霍沉的二婶,霍天麟的母亲,林婉。

自从霍天麟出事后,她就一直深居简出,今天也是难得露面。

「阿沉,月月,」她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看不出半点丧子之痛,「恭喜你们,祝你们百年好合。」

「谢谢二婶。」霍沉礼貌地回应。

林婉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笑道:「月月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一进门就喜事连连。不像我们天麟,命苦……」

她说着,眼圈就红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沉默。

「不说了,都是他的命。」林婉很快收拾好情绪,举起酒杯,「来,二婶敬你们一杯。」

霍沉端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

就在他准备喝酒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林婉藏在袖口下的手。

她的手腕上,戴着一串黑色的佛珠。

那佛珠的材质很奇特,非木非石,在灯光下泛着一种诡异的乌光。

更让我心惊的是,我从那佛珠上,感受到了一股和后爸给我的玉佩上,截然相反的阴冷气息。

我的心猛地一跳。

「别喝!」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声,同时伸手打掉了霍沉手中的酒杯。

「啪!」

酒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红色的酒液,像血一样,在地毯上蔓延开来。

全场瞬间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们身上。

10.

「姜月!你干什么!」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霍雅,她尖叫着冲过来,指着我质问。

霍沉也愣住了,不解地看着我。

林婉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慌乱,但很快就被悲伤和委屈所取代。

「月月,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眼圈泛红,声音颤抖,「二婶知道你因为天麟的事,对我有意见。可……可你也不能这样……」

她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引来周围人同情的目光。

「就是啊,这也太不给长辈面子了吧?」

「人家二婶好心好意来敬酒,她这是发的什么疯?」

「仗着霍沉宠她,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议论声四起,我成了众矢之的。

「对不起,二婶,」我没有理会旁人的议论,目光直直地盯着林婉,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您这杯酒,阿沉喝不得。」

「你什么意思?」林婉的脸色变了。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霍沉,压低声音说:「酒里有问题。」

霍沉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他没有怀疑我的话,而是立刻对身边的保镖使了个眼色。

保镖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捡起地上的酒杯碎片,送去后台检验。

林婉看到这一幕,脸色彻底白了。

「你……你别血口喷人!」她色厉内荏地喊道,「我怎么可能在酒里下毒!那是我的亲侄子!」

「是不是血口喷人,等检验结果出来就知道了。」我冷冷地看着她,「不过,二婶,您手上的这串佛珠,倒是挺特别的。」

我的目光,落在她手腕那串诡异的黑色佛珠上。

林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下意识地想把手藏到身后。

但已经晚了。

霍沉的目光也落了过去,他的眉头紧紧皱起。

「这佛珠……」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就在这时,去检验的保镖匆匆赶了回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霍沉的脸色,瞬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抬起头,看向林婉的眼神,充满了冰冷的杀意。

「二婶,」他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宴会厅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酒里,检验出了『子午散』的成分。」

「子午散」三个字一出,在场的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一种早已失传的毒药,无色无味,中毒者会在正午或午夜时分,心脉寸断而死,死状凄惨,看起来就像是突发恶疾,根本查不出中毒的迹象。

林婉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不……不是我……我不知道……」她还在嘴硬。

「不知道?」霍沉冷笑,「我出车祸那天,你是不是去过城西的黑水潭?」

林婉的瞳孔猛地一缩。

「你在我车上动的手脚,做得很高明,确实没人能查出来。」霍沉一步步逼近她,「但是你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做『天道轮回』。」

「你用邪术害我,想让你那个废物儿子借我的运,夺我的命。现在,你的报应来了。」

霍沉的话,像一道道惊雷,劈在所有人心里。

原来,霍沉的车祸,霍天麟的贪婪,背后真正的主谋,竟然是这个看起来与世无争的二婶!

林婉彻底崩溃了。

她瘫倒在地,指着我,面目狰狞地尖叫:「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如果不是你,阿沉早就死了!我儿子也不会坐牢!是你坏了我的好事!」

她疯狂地向我扑来,想要撕扯我。

保镖立刻上前,将她制服。

真相大白,全场哗然。

谁也没想到,一场寿宴,竟然牵扯出如此惊天的阴谋。

霍老太太被气得当场晕了过去,寿宴也只能草草收场。

林婉的下场可想而知。

她不仅要为自己的投毒和蓄意谋杀付出法律代价,更因为使用了邪术,遭到了恐怖的反噬。

听说她被关进去后,整个人都疯了,每天都在牢里凄厉地惨叫,说有无数的恶鬼在撕咬她。

霍家经历这次动荡,元气大伤,但也彻底清除了内部的毒瘤。

我和霍沉的生活,终于回归了平静。

几个月后,我怀孕了。

消息传出,霍家上下喜气洋洋。

霍沉更是把我当成了稀世珍宝,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守在我身边。

我妈的身体在国外的精心调养下,也日渐好转,甚至可以偶尔回国小住。

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孩子满月那天,我们抱着孩子,再次回到了青玄观。

后爸看到粉雕玉琢的小外孙,一向古井无波的脸上,也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他给孩子戴上一个亲手雕刻的长命锁,笑呵呵地说:「这小子命格不凡,将来是个有大出息的。」

霍沉在一旁,郑重地对他行了一个大礼。

「爸,谢谢您。」

这一声谢谢,包含了太多太多。

谢谢他救了他的命,谢谢他给了他一个完整的家。

后爸坦然地受了他这一礼,然后摆摆手,示意我们坐。

阳光透过银杏树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我抱着怀里睡得正香的宝宝,靠在霍沉的肩上,看着后爸在不远处逗弄着小猫,内心一片安宁。

曾经,我以为我的人生,会在母亲的病痛和生活的重压下,沉入无尽的黑暗。

是后爸,像一道光,为我照亮了前路。

是他,用他那「不普通」的方式,为我摆平了所有的磨难,给了我一个意想不到的,幸福的人生。

我抬头,看向霍沉,他正低头温柔地看着我,黑眸里,是化不开的深情。

我笑了。

我那在道观当观主的后爸,好像不止会画符算命。

他还是,我生命里最强大的守护神。

(完结)

更新时间:2025-11-06 04:39: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