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暖阳文库> 现代言情

>末世囤货百亿,我建了个安乐窝_精选章节

末世囤货百亿,我建了个安乐窝精选章节

精选章节

我叫林晚。

窗外的雨已经下了整整三十七天,砸在防弹玻璃上,声音沉闷得像是垂死巨兽的喘息。

我坐在恒温26度的客厅里,捧着一杯热可可,脚下踩着的波斯地毯柔软得能陷进去。面前65寸的液晶电视里,正播放着外面那个世界的实时画面——浑浊的洪水裹挟着汽车残骸和看不清形状的杂物,漫过曾经繁华的商业街二楼窗台。偶尔能看到挣扎的人影在污浊的水面冒个头,旋即被更大的浪头吞没。

声音是关掉的。

我啜了一口甜得发腻的可可,胃里暖洋洋的。

这不是什么富豪的避难所,这是我的“窝”。一个用一百亿,一点点垒起来的安乐窝。

一个月前。

手机推送疯狂震动,屏幕亮得刺眼。

“特大暴雨红色预警!千年一遇!全市启动I级响应!”

“紧急通知:全体市民居家避险,非必要不出门!”

我正推着塞得快要炸开的购物车,堵在超市收银台前的长龙里。空气闷热浑浊,混合着汗味、生鲜的腥气,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恐慌。

前面两个大妈为了最后一提卫生纸差点打起来,后面一个壮汉不耐烦地推搡着我的购物车,粗声粗气地吼:“能不能快点!磨蹭什么呢!”

购物车金属冰冷的边缘硌着我的小腹。

里面塞满了东西:压缩饼干、罐头、瓶装水、几大包沉甸甸的真空米面、成箱的午餐肉、巧克力、还有几瓶最便宜的维生素片。

推车的手有点抖。

不是因为害怕后面那个壮汉,也不是因为前面吵得面红耳赤的大妈。

是因为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尖叫,和二十三年前孤儿院那个断粮的冬天一模一样。

那种深入骨髓的、对饥饿的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

钱到账了。

一百亿。

父母空难留下的赔偿金,加上他们生前替我投的、一份我几乎忘了的、长达十年的高额理财保险,在昨晚十二点,一分不少,准时打进了我的账户。

一串长得吓人的零。

普通人几辈子都挣不到的数字。

可它现在砸在我手里,只让我感觉浑身发冷。

窗外,天色阴沉得像是倒扣的墨汁缸子,第一滴沉重的雨点,“啪”地砸在超市巨大的落地窗上,蜿蜒出一道浑浊的水痕。

人群瞬间炸了锅。

“下雨了!真下了!”

“快走快走!”

“妈的别挤我!”

收银台前彻底乱成一锅粥。推搡、叫骂、孩子的哭嚎。

我死死抓住购物车,指甲掐进掌心。

不行。

这点东西,远远不够。

孤儿院的记忆碎片一样扎进脑海:发霉的墙皮味,饿得睡不着时胃里火烧火燎的痛,保育员阿姨偷偷塞给我半块硬得像石头的饼,低声说:“晚晚乖,省着点吃……”

那种滋味,尝过一次就够了。

我猛地调转车头,用尽全身力气逆着疯狂涌向出口的人流,把沉重的购物车狠狠撞向旁边堆满促销火腿肠的货架!

“哗啦——!”

金属货架倾倒的巨响压过了嘈杂的人声。

无数真空包装的火腿肠滚落一地。

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愣了一瞬。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我松开购物车,像一尾滑溜的鱼,从倾倒的货架缝隙里钻了出去,头也不回地冲向超市侧面的员工通道。

身后传来超市保安气急败坏的吼叫和更多物品被撞倒的声音。

管不了了。

时间。

我现在最缺的,是时间。

27天前。

雨已经成了这个城市永恒的背景音。

不再是滴滴答答,而是永不停歇的、震耳欲聋的轰鸣。

水淹到了三楼。

我站在“望江云筑”顶楼复式公寓的落地窗前,看着脚下浑浊的、翻滚的“汪洋”。这栋位于城市边缘、地势相对较高的新楼盘,此刻成了孤岛中的制高点。我租下这里,不是因为风景,而是因为它的新,它的结构,还有顶楼自带超大露台和坚固的混凝土结构。

这一个月,我没合过几天眼。

钱像开闸的洪水一样流出去。

第一步,加固。

最好的合金防爆门,三层。能扛住小型爆破的那种,直接替换了开发商那扇华而不实的实木门。窗户全部换成银行金库级别的夹层防弹玻璃,中间填充特种凝胶,别说暴雨冰雹,普通枪械都打不穿。外墙、屋顶,请了最专业的工程队(砸了三倍工钱,签了最苛刻的保密协议),用特种混凝土和复合装甲板做了整体加固和保温隔热处理。

露台被巨大的弧形合金框架覆盖,上面铺设了厚厚的太阳能板。框架下,是我圈起来的小小生态圈:营养液无土栽培架上的绿叶菜长得正好,几箱蜜蜂在恒温玻璃箱里嗡嗡作响,旁边还有几个大水箱,里面养着繁殖超快的淡水鱼虾。

第二步,能源。

除了屋顶的太阳能板阵列,室内墙体里嵌入了最新的静音热电转换模块,利用室内外温差也能发电。地下室里,三台大功率柴油发电机沉默地蹲着,旁边油罐里的柴油足够它们全功率运转一年。蓄电池组占满了半个储藏间。

水?露台顶棚有最先进的雨水收集过滤净化系统,直通屋内的几个巨大的不锈钢储水箱。地下室还有更深的地下水抽取和净化设备。

第三步,物资。

这才是最烧钱,也最耗神的。

钱在这个时候,展现出它魔鬼般的魔力。

我像个幽灵,通过加密的暗网渠道,联系上那些游走在灰色地带、只认钱不认人的“供应商”。

成吨的军用级压缩干粮、自热食品,通过伪装成建材的集装箱,在暴雨彻底封路前,被重型卡车连夜运进我提前租下的、与公寓地下车库相连的巨大仓库。

药品。抗生素、止痛药、止血绷带、消毒剂、缝合包、甚至简易手术器械……只要能想到的,我都列了单子。钱砸下去,一个私人医疗库在地下室悄然成型。

燃料、备用零件、工具、五金、净水片、种子、维生素、书籍、娱乐设备……

当最后一个隐藏式合金储物柜被塞满,系统提示我账户余额还剩不到两千万时,我瘫坐在客厅冰凉的地板上,听着外面末日般的雨声,第一次感到了疲惫,以及……一丝荒谬的安全感。

我的“窝”,初步成型了。

第18天。

水位还在缓慢上涨,城市彻底瘫痪。

断电、断网、断水。

绝望像瘟疫一样在幸存者之间蔓延。

我所在的这栋“望江云筑”,因为地势高,结构新,成了附近难得的避难所。低楼层的住户早已撤离或……消失。中高层的窗户里,偶尔能看到晃动的人影,带着警惕和麻木。

敲门声是在一个下午响起的。

很轻,带着犹豫。

我走到门后,透过三层门中间那层特制的单向观察孔。

门外站着一个女人,浑身湿透,单薄的衣服贴在身上,冻得嘴唇发紫,头发一缕缕粘在苍白的脸上。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孩子闭着眼,脸颊有不正常的潮红。

是苏禾。住在我楼下17层的邻居。一个插画师,很安静,养了一只叫“布丁”的胖橘猫。我们只在电梯里碰见过几次,她总是温和地笑笑。

她怎么会找到顶楼来?

“林…林小姐?”苏禾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求求你…开开门…圆圆发烧了…烧得厉害…楼下…楼下进水了…好冷…”

她怀里的孩子发出难受的呜咽。

我沉默地看着。

孤儿院的冬天,保育员阿姨也是这样抱着生病的我,低声下气地去敲院长办公室的门,求一点退烧药。

指尖在冰冷的合金门板上划过。

理智在尖叫:开门就是风险!物资有限!谁知道后面会怎样?

但那个抱着孩子、在冰冷走廊里瑟瑟发抖的身影,和记忆里保育员阿姨哀求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我深吸一口气,解开了第一道门锁的电子栓。

沉重的合金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条缝。

温暖干燥、带着食物香气的空气涌了出来。

苏禾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门缝后的我,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第32天。

苏禾和她女儿圆圆,成了“安乐窝”的第一批住客。

我划定了严格的活动区域:客厅、客卫、一间带独立卫浴的客房是她们的。储藏室、地下室、我的主卧、书房、露台生态区,是禁区。

苏禾很安静,懂分寸。她主动包揽了大部分清洁和帮厨工作,把圆圆照顾得很好,从不越界。圆圆退烧后,乖巧得像只小兔子,最大的娱乐就是趴在我客厅的地毯上看绘本——那是我囤货时顺手买的。

她的存在,给这个冰冷坚固的堡垒添了一丝微弱的、属于“家”的生气。

但末日里的人心,比洪水更莫测。

苏禾的到来,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

很快,有人注意到了顶楼微弱的灯光(我用了遮光性极好的窗帘,但总有些微光会溢出),闻到了偶尔飘散的食物香气(通风系统再高效,也无法完全隔绝烹饪的味道)。

试探开始了。

先是有人在楼梯间徘徊。

接着是轻轻的敲门,带着各种哀求:

“行行好,给点吃的吧,孩子饿得直哭…”

“我老婆病了,有药吗?什么药都行…”

“大哥…不,大姐,让我进去暖和一下吧,就一会儿…”

我从不回应。

苏禾抱着圆圆,缩在客厅沙发里,脸色苍白。

“林晚…他们…会不会…”

“不会。”我打断她,声音没什么起伏,手里擦着一把锋利的战术直刀,这是我在一个户外生存论坛高价收来的,“门很结实。”

但我知道,饥饿和绝望会让人变成野兽。

第37天。

气温骤降。

前几天的闷热潮湿仿佛幻觉,刺骨的寒意毫无预兆地穿透了厚重的加固墙壁。

气象早已失灵,但露台温度计上的水银柱,清晰地跌破了零下十度,还在持续下降。

暴雨,变成了冻雨,然后是鹅毛大雪。

洪水开始结冰。

真正的极寒期来了。

我启动了室内热电系统和备用柴油暖气,温暖的空气重新在房间里流动。露台的生态圈启动了应急保温,大部分植物被移进了室内。

但楼下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持续的低温,成了压垮许多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半夜,我被一种奇怪的、持续不断的刮擦声惊醒。

声音来自露台合金框架的外侧。

我悄无声息地摸到露台门边,透过单向玻璃向外看。

风雪很大,能见度极低。

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徒手攀爬着光滑冰冷的合金框架!他动作僵硬,显然冻得不轻,每一次移动都异常艰难。

他想干什么?破坏太阳能板?还是想从露台侵入?

我握紧了手里的强光手电和电击器。

那人影终于爬到了框架顶部,似乎耗尽了力气,伏在那里一动不动。风雪几乎要将他掩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看向露台内侧——我的方向。

隔着风雪和单向玻璃,我看不清他的脸,但能感觉到那道目光里的绝望和…一丝哀求?

他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然后身体一歪,直接从数米高的框架顶部滑落下来!

“砰!”

一声闷响,他重重摔在露台厚厚的积雪里,不动了。

风雪很快就要把他盖住。

我站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救?还是不救?

外面零下几十度,他摔那一下不死也重伤,丢在外面,必死无疑。

救进来?一个来历不明、试图闯入的男人。巨大的风险。

苏禾不知何时也醒了,无声地走到我身后,看着露台上那个被雪掩埋的人形,捂住了嘴,眼里全是惊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雪快要盖过他的胸口了。

我猛地拉开露台门。

刺骨的寒风夹着雪片刀子般刮在脸上。

我穿着恒温防护服,带着面罩,走到那人身边,费力地把他从雪里拖出来。

是个年轻男人,脸冻得青紫,眉毛头发都结了冰霜,嘴唇开裂出血。他还有微弱的呼吸。

他的手指关节血肉模糊,显然是在攀爬合金框架时磨破的。

我把他拖进露台与室内连接的缓冲隔离间,关上门,隔绝风雪。这里温度稍高。

“苏禾,拿急救包!还有热水袋!”

苏禾愣了一下,立刻跑开。

我快速检查他的情况:多处擦伤冻伤,左臂可能骨折了,体温低得吓人,但没有明显致命伤。

苏禾拿来了东西。我们合力给他擦掉身上的冰雪,裹上厚厚的保温毯,把几个灌满热水的密封橡胶袋塞在他腋下和腹股沟。给他受伤的手消毒、包扎。

忙活完,我俩都累得够呛。

男人在保温毯里剧烈地颤抖起来,这是体温回升的征兆。

他费力地睁开眼,眼神涣散了好一会儿,才聚焦在我脸上。

“谢…谢…” 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你是谁?为什么爬上来?”我的声音隔着面罩,显得冰冷。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睛:“许…清让…18楼…太冷了…看见…光…”

他断断续续地说,18楼就剩他一个人了。没有吃的,暖气早停了,窗户玻璃被冻裂,寒风像刀子一样灌进来。他快冻死了,抬头看到顶楼露台框架边缘似乎有微弱的热气逸出(那是生态区的保温排气),才孤注一掷想爬上来求救。

“我…没有恶意…”他闭上眼睛,似乎用尽了力气,“只想…暖和一下…求你…”

许清让也留了下来。

和划定严格区域的苏禾母女不同,他展现出了惊人的价值。

他是个机械工程师。

当看到我地下室里那几台备用柴油发电机和一堆待组装的零件工具时,他黯淡的眼睛瞬间亮了。

“我能让它更省油,效率更高。”他哑着嗓子说,语气带着工程师特有的笃定,“还有你那个雨水净化系统的二级泵,震动有点大,应该是轴心有点偏,我能调。”

在得到我允许后,他拖着那条还没好利索的胳膊,一头扎进了地下室。

几天后,发电机的噪音明显降低,输出功率却提升了一截。净水系统运行得更加平稳高效。他甚至利用一些废弃零件,给我露台那个小小的生态循环系统做了个自动补光装置。

他的存在,让这个“窝”的运转更加顺畅,多了一份技术保障。

但人一多,物资的消耗速度就明显加快。

我看着储藏室里消耗过半的米面,空了一角的罐头墙,还有药品柜里减少的抗生素,心里那根弦又绷紧了。

囤货百亿建起来的安乐窝,也经不起坐吃山空。

第51天。

极寒持续着,积雪深得能埋掉一层楼。

一天清晨,苏禾在帮我整理储藏室时,看着一个标注着“种子”的箱子,忽然轻声说:“林晚,我记得…你露台上,种了菜?”

“嗯,一点绿叶菜,长得慢。”我看着恒温控制面板,露台生态区的温度勉强维持在植物存活的临界点。

苏禾犹豫了一下,手指绞着衣角:“我…我老家在西南山区,小时候跟着爷爷奶奶种过地。那边冬天也冷,但有种土法子,挖地窖,里面生火盆,上面盖厚草帘子保温…能种点耐寒的土豆红薯什么的。”

她抬起头,眼睛亮亮的:“虽然比不上你这高科技,但…也许能多种点?地下室那么大,温度也稳定…”

我猛地看向她。

地下室!

那个被我堆满了备用物资、像个巨型仓库的地方!靠近热源管道的那片区域,温度确实恒定在十几度!

“你会弄?”我问。

苏禾用力点头:“挖土、起垄、育苗…都行!就是…需要土,很多土,还有肥料…”

土!

外面冰封万里,积雪之下是冻得比石头还硬的泥土。

但我知道哪里有土!

“望江云筑”一楼大堂旁边,原本有个开发商用来做噱头的“生态绿植墙”,用巨大的种植槽堆满了营养土,种着各种观赏植物。现在那里肯定被淹过又被冻上了,但那些土,应该还在!

一个近乎疯狂的计划在我脑子里成型。

“许清让!”我喊道。

接下来的三天,我们三个像疯了一样在地下室忙碌。

许清让设计并焊接了几个巨大的、带轮子的金属槽。

我利用之前囤的建材,在靠近热源管道的区域隔出了一块大约二十平米的独立空间,墙壁做了简易保温处理。

最难的是土。

在一个相对“暖和”的中午(零下二十度左右),我们全副武装。我穿着特制的冰面防滑靴,苏禾和许清让也裹得严严实实。我们利用绳索和简易滑轮装置,从顶楼露台垂降下去。

目标是二楼那个被冰封的“生态绿植墙”。

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裸露的皮肤瞬间就麻木了。积雪深及大腿,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绿植墙巨大的种植槽被厚厚的冰层覆盖着。

许清让用特制的破冰镐和撬棍,一点点砸开坚冰。我和苏禾用铲子,拼命地把下面冻得硬邦邦、但尚未完全板结的营养土挖出来,装进厚实的防水编织袋。

每一次挥动工具都耗尽全力。

每一次呼吸,肺里都像结了冰。

远处,似乎有窗户被推开一条缝,几道麻木又带着惊异的目光落在我们身上。没人出来,也没人问。

我们像在末日里偷土的鼹鼠。

挖了整整七大袋,直到再也撬不动那冻得像岩石的土层。

用绳索把沉重的土袋吊上去。

等我们三个筋疲力尽地爬回温暖的室内,几乎瘫倒在地。

接下来是更繁重的体力活:把这些冻土块敲碎、摊平在地下室那个隔间里,混合上我囤积的椰糠和有机肥,让它们恢复活性。

苏禾挽起袖子,成了真正的指挥官。她仔细地把土豆块茎切块、催芽,将耐寒的菠菜、小白菜种子小心地点进土里。

当最后一颗种子被泥土覆盖,我们三个站在这个简陋却充满希望的地下“小农场”边,看着苏禾小心翼翼地在角落里点燃了一个小小的、特制的无烟炭盆(用于提升局部二氧化碳浓度),温暖的空气里开始弥漫开泥土特有的、微腥的气息。

没人说话。

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这个“窝”,从单纯的防御和囤积,开始有了微弱但持续的产出能力。

第79天。

极寒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

温度开始缓慢回升,虽然依旧在零下,但不再是那种深入骨髓的冷。积雪开始融化,浑浊的雪水混合着冰凌,沿着冻结的洪流表面流淌。

然而,新的危机接踵而至。

持续数月的酸雨浸泡和严寒冰冻,严重侵蚀了建筑结构。

一天深夜,一声沉闷的巨响从楼下传来,整栋楼都仿佛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钢筋扭曲声和混凝土碎裂的哗啦声!

“是16楼!16楼塌了半边!”苏禾从客厅的监控屏幕(连接着楼体外几个隐秘的防水摄像头)前抬起头,脸色煞白。

屏幕上显示,16楼朝南的整个阳台连带部分墙体,像被啃掉一口的饼干,垮塌了下去,坠入下面尚未完全融化的冰泥混合物里,溅起巨大的污浊浪花。

许清让立刻扑到电脑前,调出这栋楼的结构图纸(是我之前囤资料时顺手弄到的)。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脸色越来越凝重。

“麻烦了!”他指着屏幕,“16楼是承重转换层!它塌了,上面的荷载分布就乱了!应力会集中到几个薄弱点…17层、18层,还有我们顶楼…外墙角和几个梁柱节点最危险!如果再来几次大的冻融循环或者震动…”

他没说完,但意思我们都懂。

这栋看似坚固的孤岛,随时可能变成埋葬我们的棺材!

加固。必须立刻加固!

可怎么加固?我们不是专业的建筑工人,没有大型设备,外面是半冰半水的泥泞地狱!

“从内部!”我看着结构图上被许清让标红的几个关键节点,“用支撑!用最强的钢材,在这些节点位置做三角支撑,把可能转移过来的荷载分散掉!”

“需要材料!大量的高强度工字钢、槽钢、厚钢板!还有焊接设备!大功率的!”许清让语速飞快,“这些东西,我们地下室有,但不够!远远不够支撑整栋楼的关键节点!”

钱能买来物资,却买不来凭空变出钢材。

外面是废墟,哪里去找这些?

“工地。”我吐出两个字。

距离“望江云筑”不到两公里,有一个因为暴雨洪水而彻底停工的庞大商业综合体工地。那里,一定有堆积如山的钢材!

“两公里…现在外面…”苏禾看着窗外泥泞翻滚、漂浮着各种杂物的“河流”,声音发颤。那不再是洪水,更像是流动的泥石流。

“用那个。”我指向地下室角落。

那里停着我斥巨资弄来的“玩具”——一辆经过重度改装、底盘超高、轮胎比人还高的履带式全地形车。它有着夸张的涉水喉和强大的绞盘,车身覆盖着轻量化装甲。当初买它,纯粹是出于末日爱好者的“浪漫”幻想。

没想到,真有用上的一天。

“我去。”许清让立刻说。

“不行。”我拒绝得干脆,“车是我的,只有我最熟悉它的极限。图纸和关键节点位置只有你清楚。你留下,和苏禾一起,做好一切准备。等我回来,立刻开工!”

没有时间争论。

许清让深深看了我一眼,用力点头:“小心!一定要回来!”

驾驶着这台钢铁怪兽冲进泥泞的末日世界,是种难以形容的体验。

履带碾压着冰碴、淤泥和建筑残骸,发出沉闷的轰鸣。车身剧烈地颠簸摇晃,浑浊腥臭的泥浆不断泼溅到加固过的前挡风玻璃上,雨刷疯狂地摆动。

目之所及,一片死寂的汪洋泽国。曾经的街道、车辆、店铺,都成了水下的废墟。只有少数高楼的顶层还顽强地露在水面之上,像一座座绝望的墓碑。偶尔能看到一扇窗户后面晃动的人影,麻木地看着我这个不速之客。

两公里,如同跨越地狱。

工地的情况比想象的更糟。

塔吊像被巨人折断的枯骨,斜插在泥水里。大部分建材被水泡过、被冰冻过,散落得到处都是,很多已经锈蚀变形。

我的目标很明确:堆料场!那些码放整齐的工字钢、H型钢!

履带车艰难地爬上一个由倒塌脚手架和混凝土块堆成的斜坡。

找到了!

一片相对开阔的洼地里,大量钢材半浸在泥水中,但大部分还保持着形状。

我操纵着车上的液压吊臂,像一只笨拙的钢铁螳螂,开始将一根根沉重的工字钢吊起,固定在车顶和拖曳的简易挂斗上。

汗水浸透了我的内层衣服。

精神高度集中。

就在我吊起最后一根长钢梁时,异变陡生!

“轰隆——!”

旁边一栋被水浸泡太久、又被冻酥了的烂尾楼副楼,毫无征兆地发生了二次坍塌!

大块的水泥预制板混合着砖石,如同山崩,朝着堆料场这边倾泻而下!

“艹!”

我猛推操纵杆,履带车发出咆哮,向后急退!

一块巨大的混凝土块擦着车头前方重重砸进泥水里,溅起的泥浪像一堵墙拍在前挡风玻璃上!

视线瞬间一片模糊!

车身剧烈一震,好像撞到了什么。

我死死踩住刹车,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雨刷拼命刮开泥浆。

视线恢复。

冷汗瞬间湿透后背。

刚才那块混凝土落点,离我吊装钢梁的位置不到两米!

履带车撞在了一堆扭曲的钢筋上,好在装甲够厚,只是瘪了一块。

不敢再停留。

我开着严重超载、像个移动钢铁刺猬的履带车,在泥泞和废墟间跌跌撞撞,朝着“望江云筑”的方向亡命狂奔。

当那辆沾满泥浆、伤痕累累的钢铁巨兽轰鸣着冲进公寓地下车库的坡道时,等在那里的许清让和苏禾差点哭出来。

没有寒暄。

卸货!

沉重的钢材被吊臂卸下。

战斗立刻打响!

我们三个人,加上后来主动加入的两个曾经干过焊工的邻居(在目睹了16楼的坍塌和我的冒险后,他们选择了信任和加入),组成了临时的“保命工程队”。

许清让是指挥官兼技术总监,拿着图纸和激光测距仪,精准定位每一个需要加固的应力集中点。

我和苏禾负责搬运、递送切割好的钢材。

两个焊工师傅,在地下室临时搭建的通风排烟系统下,操持着大功率电弧焊,火花四溅,将一根根粗壮的工字钢、槽钢焊接成坚固的三角支撑架,死死地顶在承重柱、承重墙的关键节点上!

地下室变成了喧闹的工地。

刺耳的切割声、焊接的滋滋声、沉重的金属撞击声、人的号子声…

汗水、金属粉尘、焊烟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每个人都拼尽了全力。

没有白天黑夜。累了就裹着毯子在角落眯一会儿,饿了就塞两口能量棒。

因为我们都知道,头顶的楼体,随时可能再次发出那令人胆寒的呻吟。

这是一场与时间、与重力、与末日赛跑的生死工程!

第89天。

当最后一根主要的斜撑被焊死在顶楼与18楼之间的关键承重节点上时,许清让仔细检查了每一处焊缝和连接点,终于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我们,嘴角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却因为疲惫和紧张后的放松而显得有些扭曲。

“暂时…稳住了。”

话音未落,他自己先摇晃了一下,靠着冰冷的钢架才没倒下。

苏禾直接瘫坐在满是金属碎屑的地上。

两个焊工师傅靠着墙,大口喘着粗气,连手指都在无意识地颤抖。

我背靠着冰冷的合金大门,感受着门板传来的、属于这个“窝”的坚实震动。

身上沾满了油污、铁锈和汗水,累得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

但看着那些深深楔入混凝土、泛着新焊光泽的钢铁筋骨,看着这个被我们用双手和汗水再次加固的“窝”,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奇异的满足感,沉沉地包裹了我。

楼外,持续了近百天的酸雨,不知何时,终于停了。

厚重的铅灰色云层边缘,裂开了一道缝隙。

一缕久违的、金黄色的阳光,如同探照灯的光柱,顽强地穿透下来,斜斜地打在远处被泥浆覆盖的废墟上,也映亮了“望江云筑”顶楼露台合金框架上凝结的冰凌。

冰凌折射出七彩的光。

像一个小小的、冰冷的彩虹。

第102天。

阳光不再是奢侈品。

虽然云层依旧厚重,但每天总有几个小时,金色的光会洒下来,驱散一些阴霾和寒意。

洪水退去的速度在加快,露出满目疮痍的城市骨架。淤泥深达数米,散发着浓烈的腐败气息。

但生命,总是能找到出路。

我们地下室的“小农场”成了真正的希望之地。

在苏禾精心的照料下,土豆苗长得郁郁葱葱,绿油油的叶子在补光灯下舒展着。小白菜和菠菜也冒出了鲜嫩的叶片。虽然离收获还有段时间,但那片新绿,是这灰色世界里最动人的色彩。

露台上的生态圈也重新焕发生机。蜜蜂在玻璃箱里忙碌,鱼虾在水箱里游弋。

许清让在忙着改进雨水收集和循环系统,为可能到来的干旱做准备。

圆圆在客厅地毯上玩着积木,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儿歌。

苏禾在厨房,用新收获的几片小青菜,煮着一小锅香气飘散的疙瘩汤。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纸质书,难得地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窗明几净。

恒温26度。

脚下是柔软的波斯地毯。

电视屏幕是黑的,因为外面的世界,暂时不需要再看。

囤货百亿筑起的墙,挡住了末日的风雨。

而墙内生长出的信任、互助和那一点点绿色的希望,让这个冰冷的堡垒,终于有了“安乐”的温度。

门口的可视对讲屏幕忽然亮起微光。

有人站在我的合金大门外。

是楼下几个面熟的邻居,他们脸上不再是麻木和绝望,而是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混合着期盼和忐忑的神情。

他们手里捧着一些东西:几块包装完好的巧克力、一小瓶维生素、甚至还有一小盆在窗台顽强活下来的、蔫头耷脑的绿萝。

为首的那个中年男人,搓着手,有些局促地对着摄像头开口,声音通过扬声器传进来:

“林…林小姐…那个…我们几个,想…想跟您商量个事…”

“这水退了,露出来的淤泥地里,我们看见…好像有野草开始冒头了…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吃…”

“我们…我们想能不能…在您这露台下面…就是背风那块地方…清理出一小块…试着种点东西?”

“力气我们有!种子…我们几家凑凑,也还能找出一点…”

“您看…行吗?”

我看着屏幕上几张紧张又带着卑微希冀的脸。

又看看厨房里哼着歌搅动汤勺的苏禾,看看趴在地上专注搭城堡的圆圆,看看地下室方向隐约传来的、许清让调试机器的轻微敲击声。

再看看储藏室里,那依然占据大半空间的、沉默的物资墙。

窗外,又一缕阳光刺破云层,落在我覆满刮痕却依旧坚固的合金大门上。

我站起身,走到门边。

手指放在了第一道门锁的电子开关上。

“滴——”

一声轻响。

沉重的合金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温暖干燥、带着食物和植物清香的空气,温柔地涌了出去,拥抱了门外冰冷走廊里,那些风尘仆仆的身影。

门里门外,两个世界在这一刻,短暂地连通了。

我的声音不高,清晰地传了出去:

“地方可以划给你们。”

“种子,我这里有更好的。”

“但规矩,得听我的。”

阳光穿过敞开的门,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长长的、明亮的轨迹。

门外的人愣住了,随即,巨大的、难以置信的惊喜涌上他们的脸庞。

我站在门内的光影里,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个用一百亿和无数心力堆砌的“窝”,在这一刻,似乎才真正有了它存在的意义。

它不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安乐窝”。

它成了一个锚点。

一个在末日废墟里,艰难地、笨拙地,试图重新扎下根去的,小小的希望。

更新时间:2025-07-06 11:45: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