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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血清》精选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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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递盒摆在办公桌上,像块墓碑。我盯着那个没贴邮票的包裹,手指在裁纸刀上摩挲。二十八岁生日收到母亲寄的礼物,从来不是什么好事。

"陆总?"林秘书的咖啡杯轻轻磕在桌面,褐色液体晃出个诡异的笑脸。他左手虎口的蛇形纹身擦过杯沿,鳞片在灯光下泛青。

刀锋划开胶带时发出撕裂布帛的声响。骨灰盒。纯黑的,边角镶着暗金纹路,和我们家祠堂供着的那对一模一样。我喉咙突然发紧。

盒底有刻痕。指尖摸到凹陷的瞬间,落地窗突然映出个人影。我猛地回头,只看见林秘书白衬衫的衣角消失在门缝里。

"别回家"三个字在掌心发烫。父亲的字迹,但最后一捺像被什么拽着往下坠,墨水洇出个蝌蚪状的尾巴。三年前他失踪那天,书桌上也留着这么个没写完的"家"字。

玻璃幕墙外开始下雨。雨滴在88层高空变成横飞的银针,扎得城市灯火模糊成团。我打开顶灯,骨灰盒在强光下泛出油脂似的光。

倒影就在这时出现的。

弟弟穿着戒毒所那件蓝条纹病号服,额头还贴着输液的胶布。他趴在玻璃上冲我招手,嘴唇开合像在喊"哥哥",鼻梁上那道疤随着表情扭动——那是我十四岁时用高尔夫球杆打的。

咖啡杯突然自己滑了半寸。杯底沉着半片没化开的药片,白色边缘正在褐色的液体里慢慢发胀。

我抓起杯子往地上砸。瓷片炸开的声响中,镜面里的人影突然变成父亲。他西装领带全是湿的,头发黏在额头上不断滴水,食指竖在嘴唇前比着噤声的手势。

手机在抽屉里震动。母亲的头像跳出来,是张她站在老宅天井里的照片。阴影里好像有个人拽着她旗袍下摆,但点开大图又只剩一团模糊的树影。

"沉娃,盒子收到了吗?"语音消息带着滋滋的电流声,"你爸的衣裳我烧了三件,你弟的......"

咖啡渍在地毯上洇出个问号的形状。我盯着骨灰盒内衬的暗红色绸布,突然想起林秘书上周递来的体检报告。肝功能异常那栏打着星号,备注里写着"建议排查药物性肝损伤"。

窗外的弟弟开始拍打玻璃。没有声音,但整面落地窗都在跟着他的节奏震颤。父亲的身影时隐时现,每次消失都会在玻璃上留下水渍写成的数字——那是我打给母亲的未接来电次数。

林秘书的脚步声在走廊尽头响起,钥匙串叮当声比平时慢了两拍。我迅速扯下领带缠住骨灰盒,绸布内衬却突然滑出半张照片。

泛黄的相纸上,五岁的我站在老宅门槛上哭。背后的大门缝隙里,隐约露出半只布满青鳞的手。

泛黄照片从我指缝滑落时,林秘书的钥匙串声停在门外。我抬脚碾住照片,鞋底蹭过相纸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陆总,您要的监控录像。"他递来平板时,左手无名指的蛇形纹身擦过屏幕。蓝光一闪,像是鳞片在呼吸。

戒毒所监控画面卡顿得厉害。弟弟穿着蓝条纹病号服蜷在墙角,输液管悬在半空晃荡。穿白大褂的男人背对镜头,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正往点滴瓶里推针剂。

"停。"我指甲掐进掌心。那人小指上的蛇形尾戒反着冷光,戒面鳞片排列方式和我爸那枚一模一样。

林秘书突然剧烈咳嗽。他转身去倒咖啡,左手小指不自然地抽搐。我盯着他后颈,那里有块硬币大小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

"查这个医生的资料。"我把平板甩在桌上,"要全部。"

窗外传来"咚"的闷响。弟弟的幻影正用额头撞击玻璃,鼻梁上的疤裂开似的发红。父亲的身影在他背后时隐时现,每次浮现都在玻璃上留下蜿蜒的水痕。

林秘书端着咖啡回来时,杯底沉着熟悉的白色沉淀。"您该吃药了。"他虎口的蛇纹在杯壁投下蛛网状的阴影。

我突然抓住他手腕。袖口上翻,他小臂内侧露出半截针眼,周围皮肤布满细小的青色血管。

"您脸色很差。"他抽回手的动作太快,咖啡泼在监控平板上。画面突然跳转到空荡荡的病房,点滴瓶在地上摔得粉碎。

整层楼突然断电。黑暗中有东西擦过我后颈,湿冷得像溺水者的手指。应急灯亮起的瞬间,电梯不锈钢门映出父亲浮肿的脸。他嘴唇发紫,脖子上缠着水草。

"小心台阶。"林秘书的声音紧贴着我耳后。他左手按在电梯按钮上,家族图腾在黑暗里泛着蓝光。那纹路活过来似的,蛇眼正对着我咽喉。

我后退时踩到东西。低头看见半张烧焦的死亡证明,弟弟的名字在焦痕下若隐若现。签字栏里,医生签名像条扭曲的蛇。

电梯门突然剧烈震动。透过金属反光,我看见父亲在背后举起双手——他十指间缠满输液管,针头全部朝向我后颈。

"陆总?"林秘书按住我肩膀。他呼吸带着奇怪的甜腥味,左手小指戴着枚陌生的银戒。戒面刻着鳞片,但排列方向和他纹身完全相反。

我甩开他冲进楼梯间。防火门关上的刹那,听见金属撕裂的声响。从门缝看见林秘书站在原地没动,但他的影子在应急灯下突然拉长,头顶生出分叉的角。

跑到地下车库时,手机震了一下。母亲发来语音:"沉娃,你弟的死亡证明有问题是不是?妈今天收拾他屋子,在床板下找到这个......"

附件照片里是半页被血浸透的日记。弟弟的字迹歪歪扭扭:"那个医生总在半夜来抽血,针头上有蛇纹......"

引擎发动时,后视镜突然映出父亲的脸。他嘴张得太大,嘴角撕裂到耳根。没有声音,但车载显示屏自己跳转到导航界面,目的地自动锁定城郊墓园。

林秘书的来电在屏幕上闪烁。接通后只有持续的水声,像是话筒被浸在装满液体的容器里。有东西在背景音里规律地敲击金属,节奏和弟弟拍打玻璃时一模一样。

雨刷器刮开倾盆大雨。挡风玻璃上,水痕自动组成数字"7"。这是我今天第七次看到这个数字——骨灰盒编号、死亡证明页码、林秘书手背血管凸起的数目。

墓园铁门大敞着。守夜人的收音机在播报失踪人口,电流杂音里混进蛇类的嘶鸣。我摸到口袋里的裁纸刀,刀刃不知何时刻满了细密的鳞片。

远处传来土块塌落的闷响。弟弟的墓碑前站着穿白大褂的人,橡胶手套正在往下滴暗红色的液体。月光照在他小指上,蛇形尾戒正在蜕皮似的剥落银漆,露出底下青黑色的本体。

橡胶手套上的血滴进土里时,我踩断了脚边的枯枝。穿白大褂的人猛地回头,月光下他的脸像融化的蜡像,五官模糊成团。

"陆总?"

林秘书的声音从背后刺来。我回头,他站在三米外的墓碑阴影里,左手小指上的银戒不见了。

白大褂的男人突然冲向墓园深处。我追了两步,脚下突然踩到软绵绵的东西——是只死乌鸦,脖子上缠着输液管。

"您母亲到了。"林秘书举起手机,屏幕上是公司前台的监控画面。母亲穿着墨绿色旗袍站在大厅,怀里抱着个雕花木盒。她左手腕缠着纱布,袖口露出半截医用胶带。

我低头看表。凌晨三点十七分,这个时间她不可能出现在市中心。

引擎声在墓园门口响起。林秘书的黑色轿车亮着灯,雨刷器机械地摆动。后座车窗降下半截,露出母亲苍白的侧脸。

"上车。"她的声音像指甲刮过玻璃,"妈给你带了桂花糕。"

木盒摆在膝头,散发出甜腻的香气。我盯着盒盖上熟悉的缠枝纹——和祠堂里那对骨灰盒一模一样。母亲的手在发抖,虎口处有个新鲜的针眼,周围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色。

"你弟最喜欢这个。"她掀开盒盖,桂花糕排成诡异的六边形。最中间那块缺了一角,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

车载屏幕突然自动切换。公司监控画面里,母亲正把木盒放进安检机。X光图像显示盒子里除了糕点,还有根细长的金属物件,轮廓像极了手术剪。

"吃啊。"母亲掰开半块桂花糕。糕体断面露出暗红色夹心,闻着像铁锈混着檀香。她指甲缝里沾着黑褐色碎屑,随着动作簌簌掉在真皮座椅上。

林秘书的呼吸声变重了。后视镜里,他左手小指正在痉挛,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我假装吞咽,把糕点压进西装口袋。布料立刻变得湿冷,像贴了块冰。母亲突然抓住我手腕,她掌心温度高得吓人。

"你爸当年也这么挑食。"她笑起来露出牙龈,犬齿比记忆里尖利许多,"后来他半夜偷吃供品,第二天就......"

轮胎碾过减速带剧烈颠簸。木盒弹开的瞬间,我看见底层铺着张泛黄的照片。五岁的我站在祠堂供桌前,背后香炉里插着三支扭曲的金属针管。

林秘书急刹车时,桂花糕滚落脚垫。奶油馅融化成粉红色黏液,裹住一只死蚂蚁。那蚂蚁腹部胀得透明,体内充满暗红色液体。

"到了。"母亲指向窗外。陆氏大厦在雨中像柄插进地里的剑,顶楼我办公室的灯居然亮着。玻璃幕墙映出三个人影——我,母亲,还有个穿白大褂的模糊轮廓。

电梯上升时母亲在哼童谣。调子是我小时候发烧她常唱的,但歌词变成了"针头亮晶晶,扎进小血管"。她旗袍领口的盘扣松了一颗,露出锁骨处的鳞片状淤青。

办公室门开着的。我的办公桌上摆着套茶具,杯子里飘着几片桂花。监控屏幕定格在母亲过安检的画面,X光图像被放大了十倍——金属物体的尖端分明是注射器针头。

"尝尝老家的水。"母亲往茶杯里添水。水面映出她扭曲的倒影,嘴角一直裂到耳根。饮水机桶底沉着几片黑色鳞甲,随着水流打转。

林秘书突然按住我肩膀。他左手小指完全变成青黑色,指甲尖锐得像爬行动物。我摸到口袋里的裁纸刀,刀刃不知何时刻满了符咒般的花纹。

茶杯递到嘴边时,窗外劈下一道闪电。玻璃幕墙突然映出弟弟的脸,他疯狂摇头,鼻梁上的疤渗出血珠。父亲的身影在他背后浮现,脖子上缠着的不是水草,而是一截截输液管。

我失手打翻茶杯。热水泼在监控键盘上,画面突然跳转到空无一人的地下车库。有个穿白大褂的人正往我车油箱里灌东西,他回头时口罩滑落,露出和林秘书一模一样的下半张脸。

母亲发出高频的笑声。她弯腰捡茶杯时,后颈衣领下滑,露出脊椎上一排针孔。最上面的结痂处凸起个小包,像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蠕动。

林秘书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说了句方言,发音像蛇类吐信。挂断后他虎口的蛇纹开始流血,血珠滴在地毯上竟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家族会议要开始了。"母亲从木盒夹层抽出张纸。那是张泛黄的族谱,我的名字被红笔圈住,延伸出去的线连向三个模糊的墨团——形状像盘踞的蛇。

落地窗突然爆出蛛网状裂纹。弟弟的幻影趴在裂缝后面,用带血的手指反复比划"七"的手势。父亲的身影在走廊监控屏里浮现,他全身湿透,手里提着个滴水的骨灰盒。

林秘书解开袖扣。他小臂内侧布满针眼,皮肤下隐约可见青色血管组成蛇形图案。母亲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痰液里裹着片黑色鳞甲。

我后退时撞翻茶盘。热水泼在族谱上,墨迹晕染开来,那些蛇形图案突然开始游动。最粗的那条正沿着我的名字蜿蜒爬行,信子快要碰到生辰八字。

口袋里的裁纸刀突然发烫。刀刃上的符咒泛起红光,照出母亲旗袍下摆沾着的墓土,和林秘书鞋底新鲜的泥浆。

窗外又一道闪电劈下。这次照亮了办公室角落的穿衣镜——镜面里,我们三个人的倒影都没有脸。

穿衣镜里的倒影裂成碎片时,母亲突然掐住我手腕。她指甲陷进皮肉,像五根冰冷的钢针。

"该去疗养院了。"她旗袍盘扣绷开两颗,锁骨处的鳞片淤青扩散到了胸口。

林秘书堵在门口,左手小指完全变成了青黑色。他虎口的蛇纹在流血,血珠滴在地毯上嘶嘶作响。

我摸出口袋里的裁纸刀。刀刃上的符咒发烫,烫得我掌心发红。母亲突然松手,她袖口滑出半截输液管,针头还带着血。

地下车库空荡荡的。我的车油箱盖敞着,汽油味混着某种腥甜。后视镜里,林秘书的车紧跟着,车灯像两只发红的蛇眼。

母亲在后座哼起童谣。调子变了,词也变了。"小蛇钻洞洞,钻进骨缝缝..."她手指在我后颈划圈,指甲缝里的黑屑掉在我衣领上。

疗养院铁门锈得发红。推开时铰链发出惨叫般的声响。门廊墙上的家族合影里,弟弟站的位置被抠出个洞,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烧过。

"你爸常在这儿做研究。"母亲高跟鞋踩碎地砖下的玻璃药瓶。她走路姿势很奇怪,左腿僵硬得像假肢。

走廊尽头的手术室亮着灯。推门声惊起一群乌鸦,它们从通风管扑棱棱飞走,落下几片沾着药液的羽毛。

地下室铁门虚掩着。熟悉的哼歌声从门缝钻出来——是林秘书的声音,但调子和我小时候发烧时母亲唱的一模一样。

我踹开门。

刺鼻的药水味扑面而来。林秘书背对着门,正在给病床上的人注射。他左手无名指戴着蛇形尾戒,戒面的鳞片在滴血。

针管推到底时,植物人突然抽搐。那张插满管子的脸转过来——是弟弟。他鼻梁上的疤还在,但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惊喜吗?"林秘书转身。他嘴角裂到耳根,露出的不是牙齿,而是细密的鳞片。

母亲突然从背后抱住我。她力气大得不像人类,旗袍下摆扫过地面,露出小腿上的青黑色鳞片。

"别动。"她在我耳边呵气,呼吸带着铁锈味,"很快就好了。"

弟弟的眼皮突然睁开。眼球全黑,没有眼白。他喉咙里发出咯咯声,插着胃管的嘴角流出粉红色泡沫。

林秘书举起第二支针剂。液体泛着诡异的蓝光,里面悬浮着黑色絮状物。他小臂的血管凸起,组成一条盘踞的蛇形图案。

"家族需要新鲜的血液。"母亲掰开我手指,往掌心塞了把手术刀。刀刃上刻着和裁纸刀一样的符咒,但更密集,更复杂。

弟弟的监测仪突然尖啸。他全身血管暴起,在皮肤下扭成蛇形。输液管剧烈摇晃,药液变成暗红色。

林秘书的尾戒开始融化。银水顺着手指滴落,露出底下青黑色的本体——那是截真正的蛇骨,关节处还在蠕动。

我挣开母亲扑向病床。手术刀划过弟弟的输液管,暗红色液体喷溅在墙上,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晚了。"林秘书抓住我手腕。他皮肤下那条"蛇"突然凸起,隔着血肉咬住我动脉。剧痛中看见母亲掀开旗袍——她腹部有条蜈蚣似的缝合线,线脚处渗出青色黏液。

弟弟突然坐起来。他扯掉呼吸面罩,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嘴角裂到耳根,露出的不是舌头,而是分叉的蛇信。

玻璃药柜映出我们四个人的倒影。我的脸正在融化,五官像蜡一样往下淌。林秘书背后伸出第三条手臂,指尖是锋利的鳞片。

母亲从木盒底层抽出支金属针管。针头刻着细密的符咒,和我裁纸刀上的一模一样。她舔了舔针尖,犬齿突然伸长刺破下唇。

"该打加强针了。"她按住我肩膀的瞬间,整栋楼突然震动。天花板掉下一块墙皮,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蛇蜕。

弟弟的手抓住我脚踝。他指甲变黑脱落,露出下面青色的鳞片。监测仪屏幕炸裂,飞出的玻璃碴划破我脸颊,血滴在病床上立刻被吸收。

林秘书扯开衬衫。他胸口皮肤透明,能看见内脏间缠绕着一条活蛇。蛇头正对着心脏,每次心跳就咬一口。

手术刀突然自己动了。刀尖指向母亲眉心,符咒亮起血红色的光。她尖叫着后退,撞翻了器械架。

一支针剂摔碎在地。液体蒸腾成蓝雾,雾里浮现出父亲的脸。他全身湿透,手里提着滴水的骨灰盒,嘴唇开合像在喊什么。

地下室的灯全部炸裂。黑暗中有无数冰凉的东西爬过脚背。弟弟的嘶吼变成了笑声,音调和母亲哼的童谣一模一样。

我摸到口袋里的裁纸刀。刀刃滚烫,符咒的红光照出墙上的血字——七个"逃"字,笔迹从父亲到弟弟再到我,最后一个只写了半边。

母亲扑上来时带着腥风。她旗袍完全裂开,腹部缝合线崩断,露出里面纠缠的蛇形器官。针管扎向我颈动脉的瞬间,整面墙的家族合影突然自燃。

火光中看清了照片被抠掉的部分——原本站着弟弟的位置,是条直立的小青蛇。它头上顶着块褪色的人皮,皮上隐约可见我小时候用高尔夫球杆打出的疤。

火光舔舐照片的瞬间,弟弟的嘶吼声戛然而止。他眼球里的黑色褪去,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白。

"哥..."

这声音不对。太低沉,太沙哑,像父亲醉酒时的语调。

母亲突然僵住。针管离我颈动脉只剩半寸,里面的蓝色液体剧烈晃动。林秘书胸口那条蛇疯狂扭动,鳞片刮擦肋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弟弟的嘴唇在动,发出的却是父亲的声音:"当年那笔赌债...他们给的血清有问题..."

输液架突然倒下。金属杆砸在地上,震起一片蛇蜕。弟弟的皮肤开始大片脱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鳞片。他的指甲全部脱落,指尖冒出细小的蛇信。

"实验体需要新鲜宿主。"父亲的声音从弟弟喉咙里挤出来,"你妈三年前就被寄生了..."

林秘书突然惨叫。他左手的蛇形纹身活了过来,鳞片一片片翻开,底下钻出黑色触须。针管掉在地上,蓝色液体渗进地砖缝隙,立刻长出绒毛状的菌丝。

母亲旗袍彻底裂开。她腹部的缝合线全部崩断,十几条细小的蛇从伤口钻出,每条的头顶都顶着块带毛发的头皮。我认出其中一块有弟弟的卷发特征。

"逃..."弟弟的右手突然抓住我手腕。他小臂皮肤下鼓起个游动的包块,迅速顺着他血管爬进我掌心。"...祠堂地窖..."

整栋楼剧烈震动。天花板掉下的不是墙皮,而是无数蜷缩的蛇蜕。照片燃烧的焦臭味里混着檀香,和母亲带来的桂花糕气味一模一样。

林秘书跪在地上干呕。他吐出的不是胃液,而是粘稠的蓝色物质。那团东西在地上扭动,逐渐形成小蛇的形状。

母亲扑向病床。她十指变成利爪,直接插进弟弟胸口。黑血喷溅的瞬间,弟弟的瞳孔突然变成竖瞳,嘴角撕裂到耳后。

"滚出我儿子身体!"母亲的声音突然变成双重音调,一半是她自己的,另一半嘶哑得不像人类。

手术刀在我手里发烫。符咒的红光扫过病床,照出弟弟胸口蠕动的异物——那是条盘踞在他心脏上的小青蛇,头顶的人皮正是父亲失踪那天戴的领带花纹。

窗外警笛大作。蓝光透过百叶窗在地面投下条纹,像无数道束缚带。林秘书突然举起备用针管,里面的蓝色液体泛着荧光。

"最后的机会。"他嘴角淌着蓝色黏液,"纯净样本必须活捉..."

母亲突然转头。她眼球凸出眼眶,在空气中快速转动后锁定我。腹部钻出的小蛇全部扬起头,发出高频嘶鸣。

弟弟的身体开始膨胀。病号服绷裂的刹那,我看见他脊椎上排满针孔,每个孔洞里都有鳞片在反光。他喉咙里咕噜作响,突然喷出大团黑色絮状物。

那团东西在空中展开,变成张布满血管的薄膜。薄膜上浮现父亲的脸,他嘴唇开合:"祠堂...地窖...石匣..."

林秘书的针管扎向我后颈。我侧身闪避,针尖擦过肩膀,立刻传来灼烧感。布料下的皮肤鼓起细长条状,像有什么东西在皮下钻行。

母亲发出非人的尖啸。她扑向林秘书,腹部钻出的蛇群同时咬住他四肢。林秘书惨叫一声,左手突然齐腕断裂,断面钻出密密麻麻的蓝色线虫。

弟弟的床塌了。他身体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脊椎节节凸起。皮肤完全脱落后的躯体上,布满正在蜕皮的蛇群。

手术刀突然自己飞向病床。刀尖刺入弟弟眉心,符咒红光暴涨。他张大的嘴里,父亲的声音混着蛇类的嘶鸣:"...血清在..."

整面墙的家族合影全部自燃。火焰组成七个扭曲的数字,正是骨灰盒上的编号。林秘书的断手在地上爬行,指尖长出吸盘状的突起。

警笛声停在楼下。母亲突然僵直倒地,她腹部的蛇群集体暴毙,每条都吐出蓝色黏液。弟弟的身体开始塌陷,像被抽空的气囊。

"记住..."父亲的声音越来越弱,"...别喝咖啡..."

林秘书剩下的半截手臂突然爆炸。蓝色液体溅满天花板,滴落时腐蚀出蜂窝状的洞。从洞里掉下几张泛黄的实验报告,落款处盖着我们家祠堂的蛇形印章。

弟弟彻底瘪下去的病号服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我掀开布料,看见条头顶人皮的小青蛇正疯狂啃咬自己的尾巴。它额头的伤疤位置,正是我当年用高尔夫球杆留下的形状。

走廊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防暴盾牌的撞击声里,混着蛇类爬行的沙沙声。母亲突然睁开眼,瞳孔变成和林秘书一样的竖瞳。

"沉娃..."她声音带着诡异的回声,"...妈给你带了新研制的咖啡..."

手术刀的红光开始闪烁。符咒正在消退,刀身浮现细密的裂纹。病床下突然滚出个金属匣子,上面刻着和裁纸刀一模一样的符咒。

小青蛇突然窜向门口。它撞开门的瞬间,外面站着一排穿防护服的人。他们面罩下露出的不是人脸,而是不断蠕动的蓝色触须。

领队举起针管。里面的蓝色液体中,沉浮着半片白色药片——和我咖啡杯底的一模一样。

小青蛇撞开门的瞬间,防护服领队的针管已经抵到我颈边。蓝色液体里的白色药片突然膨胀,变成一团蠕动的絮状物。

"第七代宿主。"面罩下的触须疯狂摆动,"完美适配体。"

我抓起金属匣子砸向针管。玻璃碎裂声里,弟弟病号服下钻出更多小青蛇。它们头顶的人皮拼在一起,组成父亲半张扭曲的脸。

"芯片..."父亲的声音从蛇群中传来,"...在后颈..."

手指摸到后脑发际线处的凸起。那根本不是疤,是块边缘发烫的金属。手术刀红光骤亮,刀尖自动转向我后颈。

母亲突然从地上弹起。她四肢反折,像蜘蛛般爬上天花板。腹部残留的蛇群集体爆裂,溅出的蓝血在墙面腐蚀出家族图腾的图案。

林秘书的断手爬上我脚踝。吸盘状的指尖刺破西装裤,扎进血管的瞬间,我看到了走马灯——五岁那年发烧,母亲喂我的根本不是药,是蓝色血清。

手术刀自己动了。寒光闪过,后颈传来皮肉烧焦的味道。一块带血的芯片掉在金属匣子上,立刻被符咒烧成灰烬。

防护服队伍突然集体抽搐。他们面罩下的触须急速枯萎,像被抽干水分的蚯蚓。领队跪倒在地,针管里的液体变成腥臭的黑水。

"祠堂..."父亲的声音越来越弱,"...石匣..."

天花板轰然塌陷。母亲掉在一堆防护服尸体中间,她脊椎折断成直角,却还在用指甲抓挠地面。每抓一下,瓷砖下面就传出蛇类的嘶鸣。

金属匣子突然弹开。里面是把老式左轮手枪,枪管刻着和手术刀相同的符咒。弹巢里只有一发子弹,弹头上沾着干涸的蓝血。

走廊传来机械运转声。自动炮台从墙壁翻出,红点瞄准器锁定了我的眉心。显示屏亮起倒计时:7秒。

母亲爬到我脚边。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间的植入体——那是个微型注射泵,正在往心脏推送蓝色液体。

"沉娃..."她声音突然变回从前哄我喝药时的温柔,"...让妈再给你打一针..."

手术刀的红光熄灭了。刀身碎成金属渣,落在地上组成箭头形状,指向我手中的左轮。

倒计时到4秒。炮台充能的嗡鸣震碎了残余的玻璃窗。防护服尸体开始膨胀,像充气的人皮气球。

我举起枪。不是对准炮台,而是自己太阳穴。

母亲发出凄厉的尖啸。她扑过来的动作太快,撞翻了两个正在膨胀的尸体。倒计时到2秒时,我看见她后颈的芯片闪着和我一样的红光。

枪响的瞬间,整个世界静止了。

子弹穿过我的太阳穴,却没带出鲜血。一道蓝光从弹孔迸发,在空中展开成电网。所有芯片植入者同时僵直,他们后颈爆出相同的蓝光。

母亲跪在地上抽搐。她皮肤下的蛇群争先恐后从七窍钻出,每条头顶的人皮都在燃烧。林秘书的断手炸成肉沫,里面的蓝色线虫疯狂扭动。

炮台倒计时停在0.7秒。显示屏闪烁两下,突然切换成祠堂的监控画面——石匣正在震动,盖子上的符咒一个接一个熄灭。

我摸向太阳穴。弹孔处没有血,只有个发烫的金属凹痕。左轮枪在我手里融化,变成液态的符咒渗入皮肤。

弟弟的蛇群突然集结。它们用身体拼出完整的父亲形象,指向走廊尽头的应急通道。最粗的那条青蛇咬住我裤脚,拽着我往那个方向爬。

整栋楼开始坍塌。不是向下垮,而是像积木般分解重组。墙面翻转露出后面的实验室,培养舱里漂浮着数十个"林秘书",每个左手都有蛇形纹身。

母亲突然抓住我脚踝。她眼球已经融化,空荡荡的眼窝里钻出两条头顶人皮的小蛇。

"为什么..."她声音混着液体翻涌声,"...不肯为家族牺牲..."

我踢开她的手。鞋底沾到的蓝色黏液立刻腐蚀出个洞,露出底下祠堂地窖的金属门。

蛇群在门前组成密码盘。七条青蛇盘成数字形状,正是骨灰盒上的编号。门开时,寒气裹着檀香扑面而来。

石匣在震动。盖子缝隙渗出蓝光,里面传来液体晃动的声响。匣子表面刻满符咒,但已经褪色大半。

背后的走廊完全崩塌。防护服尸体的膨胀达到极限,接连爆成血雾。母亲的身影在血雾中扭曲拉长,脊椎节节凸起,正在蜕变成某种长条生物。

石匣盖子突然弹开。里面是支装蓝色血清的注射器,针尖挂着半片白色药片。注射器旁边,躺着父亲那枚蛇形尾戒。

戒指突然立起来。戒面的蛇鳞片片竖起,露出底下微型投影仪。父亲的全息影像浮现在蓝光中,他嘴唇开合,声音却来自我口袋——是那张被血浸透的日记残页在震动。

"血清是枷锁..."父亲的身影开始闪烁,"...子弹才是钥匙..."

整栋楼剧烈倾斜。石匣滑向边缘的刹那,我抓起注射器扎进脖颈。蓝色液体推入血管的瞬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母亲蜕变成的巨蛇撞破地窖门。她张开的嘴里没有牙齿,而是旋转的金属钻头。喉部深处能看到林秘书的脸,他正从内往外撕扯蛇的食管。

我举起空注射器。针管在空气中划出符咒最后的笔画。

巨蛇的钻头突然停转。它痛苦地翻滚,撞碎了剩余的实验舱。每个舱体破裂都释放出蓝色雾气,雾中浮现出不同时期的"我"——五岁接种时、十八岁体检时、上周喝下掺药咖啡时...

石匣彻底碎裂。里面的白色药片悬浮起来,碎成光点组成完整的符咒。光点汇入我太阳穴的弹孔,皮肤下的符咒开始发光。

巨蛇开始融化。它像蜡烛般瘫软,露出体内无数纠缠的输液管。管中流动的不是药液,而是混着人血的咖啡。

地窖突然亮如白昼。所有蓝光向我太阳穴汇聚,在弹孔处形成发光的符咒标记。母亲最后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变成蛇类的嘶嘶声。

当强光熄灭时,我站在祠堂天井。月光照着手里的左轮枪,弹巢里还剩六发刻着符咒的子弹。

墙角阴影处,半人半蛇的林秘书正在抽搐。他左手的蛇形纹身片片剥落,露出底下父亲的字迹:"别回家"。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母亲发来语音消息,背景音是弟弟的哭声:"沉娃,妈做了桂花糕..."

我抬头看祠堂横梁。那里盘着条小青蛇,正用带疤的额头撞击木梁。每次撞击,都有蓝血顺着刻痕流下,组成倒计时数字。

还剩6天。

更新时间:2025-07-06 11:44: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