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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男友的秘密:他吃我的白月光精选章节

精选章节

我一直以为,男友严炽只是我死去的白月光沐青弦的替身。

我忍受他的一切掠夺和背叛,只为守护他体内那一点点属于青弦的灵魂碎片。

直到白月光的双胞胎哥哥出现,掐着严炽的脖子告诉我,他体内根本不是什么灵魂碎片,而是当年吞噬了我白月光的怪物。

我十年的守护,原来是在亲手饲养我的仇人。

1

社团招新会的灯光下,严炽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

他将我从角落里拽到人群中央,那张俊美如铸的脸上挂着我最熟悉的、冰冷的笑。

「苏念绳,来,露一手。」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针一样扎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周围的喧嚣瞬间静了,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我惨白的脸上。

严炽,我的男朋友,从不叫我的全名。

除非他想让我难堪。

「给大家结一个同心结看看,就当是给咱们‘古韵社’招新助助兴。」

他身边的兄弟们立刻开始起哄,吹着口哨,眼神里满是看好戏的轻蔑。

我的视线越过他,落在他身后那个巧笑倩兮的女孩身上。

桃夭,学生会主席,人比花娇,正用涂着蔻丹的指尖卷着发梢,一双桃花眼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像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同心结,要以心血为引,以灵力为线,结予心悦之人,方能灵验。

是结给我,和他吗?

我的心底升起一丝卑微的妄想。

严炽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他俯下身,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在我耳边说。

「别自作多情。」

「这个结,是给桃夭的。」

「你,不过是个工具。」

妄想被一盆冰水兜头浇灭,冷得我彻骨。

我挣扎着想抽回手。

「我不结。」

我的声音细若蚊蚋,却透着最后的倔强。

严炽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他另一只手猛地扼住我的喉咙,将我死死按在身后的柱子上。

窒息感瞬间袭来,我眼前的灯光开始分裂出无数个光斑。

「苏念绳,别给脸不要脸。」

他的话语淬着冰。

「今天这个同心结,你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

我看着他。

他这张脸,和那个人有七分相似。

特别是眼角那颗痣,一模一样。

当年沐青弦拉着我的手,将第一根红绳交给我时,笑着说。

「念念,绳结是有生命的,你要用心对待它,它才能守护你想守护的人。」

可如今,我却要用他教我的东西,去讨好另一个女人。

为了这个男人身体里,那一点点属于沐青弦的残魂。

我闭上眼,放弃了挣扎。

「好,我结。」

严炽松开手,像丢垃圾一样把我甩开。

我咳得撕心裂肺,从随身的布包里,颤抖着拿出那捆浸润我心血的红绳。

绳子一出现,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滞涩了一瞬。

我咬破指尖,将一滴血抹在绳端。

双手翻飞,灵力顺着指尖疯狂涌出,红绳在我手中仿佛活了过来,编织出繁复而炫目的光影。

同心结,消耗的是我自己的生命力。

每结一分,我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胸口传来熟悉的、被掏空的剧痛。

终于,一个结构完美、流光溢彩的同心结在我掌心成形。

它散发着柔和的红光,带着我温热的体温。

「成了。」

我虚弱地开口。

严炽看都没看我一眼,从我手中夺过那个结,转身,像献宝一样捧到桃夭面前。

「夭夭,喜欢吗?」

桃夭伸出纤纤玉手,接过了绳结。

那同心结上属于我的灵力,在她触碰到的瞬间,就像遇到了一个无底的黑洞,被飞快地吸了进去。

绳结的光芒黯淡下去。

桃夭的脸上却泛起一抹病态的红晕,她满足地眯起眼,对着严炽呵气如兰。

「阿炽,你的这个小跟班,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她说完,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枚被吸干了灵气的同心结,随手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

像在丢一块擦过嘴的废纸。

羞辱。

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羞辱。

全场爆发出一阵哄笑。

我的世界,也在这一刻,随着那个被丢弃的绳结一起,沉入了黑暗。

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失去意识前,我仿佛又看到了沐青弦。

他在漫天花雨中对我笑。

「念念,等我回来,我教你结守护我们一辈子的永生结。」

沐青弦,十年了。

你,还回得来吗?

2

我在冰冷的社团活动室地板上醒来。

身上盖着一件满是烟味的男士外套。

严炽和他的朋友们早就走了,桃夭自然也不在。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和一地狼藉。

心口的绞痛提醒着我,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我撑着身子坐起来,扶着墙,一步步挪回宿舍。

舍友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担忧地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一头栽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自己。

黑暗中,我能清晰地感受到,我体内的生命力,又稀薄了一分。

像被戳了个洞的米袋,正在无可挽回地流失。

从我为了追随严炽,考入这所大学开始,这样的“献祭”就成了家常便饭。

一开始,他只是让我结一些祈福转运的小结,比如考试顺利,球赛能赢。

后来,他的要求越来越过分。

「念念,桃夭说她最近总做噩梦,你给她结一个安神结吧。」

安神结,需要引我三日魂光,耗费七日精气。

「念念,桃夭的社团要去海边办活动,你结一个祈晴结,别让下雨搅了她的兴致。」

祈晴结,需逆转天时,一旦失败,我便会遭受反噬。

他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

每一次,他都打着「为了我好」的旗号。

「你不多多练习,怎么能熟练掌握结绳的技巧?我这是在帮你。」

「你看,你帮了桃夭,我和她的关系好了,我在学生会也站稳了脚跟。我好了,不就是你好了吗?」

我每一次的反抗,都会被他用那张和沐青弦相似的脸,和更加冷酷的手段镇压下去。

直到我彻底顺从。

我像一头被圈养的牲畜,被他一点一点地榨干髓血,去浇灌另一朵娇艳的食人花。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严炽发来的信息。

「醒了?别装死。晚上十点前,给我结一个‘扶鸾结’,我要在今晚的联谊会上拔得头筹。」

扶鸾结,能短暂提升人的气运和魅力,代价,是我一个月的寿命。

我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很久,终究还是回了一个字。

「好。」

我还能怎么办呢?

严炽体内,有沐青弦最大的一块灵魂碎片。

我能清晰地感知到,那碎片因为我的灵力滋养,正变得越来越强大,越来越凝实。

沐青弦临走前说过,只要灵魂碎片足够强大,他就能循着气息,自己回来。

这是我活下去唯一的指望。

为此,我什么都可以忍。

我爬下床,坐在书桌前,拿出布包里最后一捆红绳。

这是沐青弦留给我唯一的东西,我一直舍不得用。

如今,也不得不动用了。

窗外,天色渐暗。

我将所有的心神都沉浸在绳结之中。

灵力一丝丝地被抽离身体,眼前阵阵发黑。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

忽然,喉头一甜。

「噗。」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点点滴滴,溅红了我眼前即将成形的扶鸾结。

绳结发出一声哀鸣,光芒瞬间黯淡,像垂死的萤火。

失败了。

我浑身脱力,趴在桌上,剧烈地喘息着。

门口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

严炽回来了。

他一脚踹开门,看见桌上那枚废掉的绳结,和我嘴角的血迹,眼中没有半分关心,只有暴怒。

「苏念绳!你故意的是不是!」

他冲过来,一把揪住我的头发,将我的头狠狠地撞在桌面上。

「我让你办点事,你就这么给我掉链子?」

额头传来剧痛,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下。

我却笑了。

「严炽,我快死了。」

「我没有灵力了,我结不出来了。」

严炽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更加残忍的冷笑。

「死了?你想得美。」

「你的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敢死?」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捏开我的嘴,粗暴地将里面的丹药灌了进去。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暖流,强行补充着我几近枯竭的灵力。

这是桃夭给他的,能透支潜能的禁药。

代价是,药效过后,我的身体会受到十倍的亏空。

他又要逼我。

「咳咳……」

我被呛得眼泪直流。

严炽却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

「苏念绳,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结。现在,立刻,马上。」

他眼里的疯狂,和他体内那躁动的灵魂碎片如出一辙。

我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看着那颗熟悉的泪痣,心中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

也许从一开始,我就错了。

我守护的,根本不是什么希望。

而是一个正在被我亲手喂大的……怪物。

我闭上眼,轻声说。

「好。」

就当我,还清十年前欠沐青弦的那条命吧。

3

扶鸾结最终还是结成了。

当严炽心满意足地拿着那个燃烧着我生命力的绳结离开时,我像一滩烂泥,瘫倒在椅子上,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那颗禁药的药效正在飞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海啸般汹涌而来的虚弱与痛苦。

我的五脏六腑都像被看不见的手拧在一起,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疼痛。

我趴在桌上,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舍友回来,发出一声惊叫,我才被送到了学校的医务室。

再次醒来,是被输液管里冰凉的液体冻醒的。

医务室里光线昏暗,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

我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竟恢复了一些力气。

是校医给我用了固本培元的药。

但这只是杯水车薪。

我的根基已毁,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活。

我偏过头,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保温杯。

里面是我最喜欢的红枣姜茶。

是舍友送来的。

这世上,除了沐青弦,原来还有人会真心关心我。

眼眶一热,我却流不出眼泪。

我的泪,也快哭干了。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刻意压低的女声。

是桃夭。

「……她就躺在里面?还没死呢?」

她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紧接着,是严炽的声音。

「哪那么容易死。校医给她吊着命呢。」

「阿炽,一个工具而已,你好像很关心她嘛。你不会……真对她有什么想法吧?」

桃夭的声音里带着娇嗔和一丝审问的意味。

严炽立刻紧张地解释起来,声音谄媚得让我恶心。

「夭夭,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看得上她那种木头?」

「我留在她身边,还不是为了你。」

「要不是看她能榨出点像样的灵力,能帮你滋养魂魄,我早一脚把她踹了。」

「我就是拿她当个血包,一个灵力充电宝,随用随取,方便得很。」

血包。

充电宝。

原来我在他心里,就是这些东西。

我的手指,死死地攥住了床单,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桃夭发出一声轻笑。

「这还差不多。」

「不过,这个充电宝,好像也快没电了。」

「我今天看她,油尽灯枯的样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严炽的声音变得有些急切。

「那怎么办?夭夭你的修行,可不能断啊。」

4

「那还能怎么办?再找一个像苏念绳这么蠢的血包可不容易。我们最后的计划,得提前了。」桃夭的声音里透出毒蛇般的嘶嘶声。

「直接剖魂取魄,拿走她身上那条沐青弦留下的本命绳。那东西是上好的灵媒,只要有了它,再灌注她全部的魂魄之力,就足够你体内的‘那位’彻底苏醒了。」

剖魂取魄。

四个字,像四根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钉入我的天灵盖。

他们要的,不只是我的灵力,我的寿命。

他们要我死。

要我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什么狗屁的同心结,扶鸾结,都不过是开胃小菜。

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我从沐青弦那里学来的、赖以为生的、视为信仰的一切,在他们眼里,只是我通往屠宰场的路。

一股混杂着绝望的滔天恨意,从我几近干涸的丹田里轰然炸开。

是啊,我快死了。

但就算死,我也要从他们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哐当!」

我用尽全身力气,将床头的输液架狠狠扫落在地。

金属碰撞的刺耳声划破了门外的密谋。

「她醒了!」桃夭低呼一声。

门被猛地推开,严炽和桃夭一前一后地冲了进来。

看到我撑着床沿坐起,眼中没有半分柔弱,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严炽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我笑了,扯动嘴角的伤口,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充电宝……血包……」

我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这几个词。

严炽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桃夭则是环抱着手臂,施施然地倚在门边,脸上带着看好戏的讥笑。

「听见了又如何?」她娇声道,「苏念绳,别怪我们心狠,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好骗。」

严炽眼中最后一丝伪装也剥落了。

他不再是那个模仿着沐青弦温柔的学长,而是一头被揭穿了伪装、露出獠牙的野兽。

「对,你都听见了。」他朝我走来,每一步都带着迫人的煞气,「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跟你演戏了。」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那张我曾迷恋的脸上,此刻只剩下贪婪和狰狞。

「沐青弦的灵魂碎片?那种东西,你还真信啊?」

「真是蠢得可怜。」

「不过是让你心甘情愿被我抽干的诱饵罢了。」

我死死盯着他,脑子里那根名为“希望”的弦,嘣的一声,彻底断了。

「我问你,」我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沐青弦……到底是怎么死的?」

严炽脸上的笑容更加残忍。

「他?当然是死于自己的愚蠢。为了救一个没用的废物,被‘那位’吞噬了灵魂。你说可笑不可笑?」

他说着,伸手就向我脖颈上挂着的、藏在衣领里的布包抓来。

「现在,把你身上那条本命绳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那里装着沐青弦留给我的,最后一截红绳。

是我的命。

是我的所有。

「你休想!」

我嘶吼着,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猛地偏头躲开他的手,同时另一只手快如闪电,凭空结出一个最简单、也最恶毒的——「绝情结」。

此结,断情绝义,伤人伤己。

以我此刻的状态用出,无异于自杀。

但我也顾不得了!

黑红色的绳结成形,带着我全部的怨念,狠狠射向严炽的胸口。

严炽没料到我敢反抗,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他闷哼一声,后退了两步,胸口的衣服被灼出一个小洞。

而我,则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再次摔回床上,喉咙里涌上腥甜,眼前彻底发黑。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死在他手上时。

「轰——!」

医务室那扇脆弱的木门,连带着门框,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整个轰飞了进来。

木屑飞溅中,一个挺拔的身影逆光而立。

那个人,穿着一身素白的研究服,气质清冷如雪山之巅的寒月。

他的脸……

他的脸,和沐青弦,一模一样。

不,比沐青弦更成熟,更冷峻。

也比严炽那张模仿来的赝品,要真实一万倍。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严炽体内的那股躁动煞气,就像被扼住了喉咙的鸡,瞬间偃旗息鼓,甚至瑟瑟发抖。

桃夭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惊恐。

「沐……沐白砚!」

男人清冷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越过惊惧的桃夭和严炽,最后,落在我濒死的脸上。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抱歉。」

他的声音像碎冰,却奇异地安抚了我狂乱的心跳。

「我来晚了。」

5

沐白砚动了。

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是从容。

他只是抬起手,朝着严炽的方向,虚空一握。

严炽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心脏,整个人痛苦地弓起身子,脸涨成了猪肝色,发不出半点声音。

而他体内,那块我一直以为是沐青弦灵魂碎片的「东西」,正发出尖锐的、无声的嘶嚎,恐惧得像是老鼠见了猫。

桃夭见状,脸上血色尽褪,她再也顾不上伪装,周身桃花瘴气一闪,化作一道粉色虚影就想从窗户逃走。

沐白砚看都没看她。

他另一只手的手指在空中划过几道银色的轨迹,空气中瞬间浮现出几条如同锁链般的符文。

「锁。」

他轻吐一个字。

符文锁链瞬间收紧,像一张天罗地网,将刚蹿到窗边的桃夭死死捆住,将她从虚影中硬生生打了出来,狼狈地摔在地上。

那身娇体软的美人,此刻显露出几分妖物的狰狞,对着沐白砚发出色厉内荏的威胁。

「沐白砚!你敢动我?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沐白砚终于将视线转向她,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看待垃圾般的漠然。

「你们,动了我的人。」

我的人……

他说的是我吗?

我的心脏,在沉寂了十年之后,第一次,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沐白砚不再理会那两个废物,他走到我的病床前。

我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如同草木被雪覆盖的气息。

他伸出手,似乎想碰我,却在看到我满身的血污时停住了。

「沐青弦,是我的双胞胎弟弟。」

他开口,一句话就解答了我心中最大的疑惑。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十年前,那场事故,我恰好不在滨城。」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悔意。

「等我赶回来,青弦已经……」

他顿了顿,眼神落在了严炽身上,那漠然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而杀死他的,就是你一直当成宝贝,用命去滋养的这个东西。」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不是……灵魂碎片吗?

沐白砚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他残酷地、一字一句地,为我揭开了这个我用十年青春和性命构筑的谎言。

「那不是青弦的灵魂碎片。那是一只上古凶兽‘蜃鬼’的碎片。」

「蜃鬼能制造幻境,模拟气息。它吞噬了青弦,自然就能模拟出青弦的残魂气息来欺骗你。」

「而严炽,是它的‘养鬼人’,一个甘愿献祭自己,为它提供温床和躯壳的宿主。」

「他这张脸,也是蜃鬼为了方便引诱你,改造出来的。」

「至于这只桃花妖,」沐白砚的视线扫过地上动弹不得的桃夭,「不过是个想等蜃鬼壮大后,分一杯羹的寄生虫罢了。」

原来……是这样。

原来我十年如一日的守护,不是在等待爱人归来。

而是在亲手饲养……杀死我爱人的凶手。

我用我的血,我的命,我的灵力,我的全部,去喂养一头怪物。

我才是那个最愚蠢、最可笑、最该死的废物!

哈哈……哈哈哈哈!

我笑了出来,越笑越大声,笑得眼泪鼻涕一起流,笑得胸口的伤口撕裂,咳出一大口黑色的血块。

不是背叛。

这比背叛,要恶毒一万倍。

这是将我整个生命,变成了一个巨大、荒诞、血淋淋的笑话。

我笑声凄厉,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严炽和桃夭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惧。

他们害怕的不是沐白砚的力量。

而是我此刻,眼中那比深渊还要浓稠的恨意。

我的笑声戛然而止。

我抬起手,用尽最后的力气,扯下了脖子上那个被我体温暖了十年的布包。

我看向沐白砚,眼神却不再有任何依赖和柔弱,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沐先生。」

我换了称呼。

「我要他们死。」

「用我的方式。」

沐白砚静静地看着我,良久,他点了点头。

他似乎看懂了,眼前的这个女孩,在这一刻,已经随着那个天真的笑话,一起死去了。

现在活着的,是一个复仇的魂。

「好。」他说。

「我教你,结‘因果结’。」

6

医务室不适合成为祭坛。

沐白砚拎着像两条死狗的严炽和桃夭,带我去了教学楼的天台。

滨城的夜风很冷,吹在我单薄的病号服上,却远不及我心中的寒意。

天台上空无一人,头顶是一轮惨淡的弦月。

沐白砚将严炽和桃夭扔在天台中央,两道银色锁链从他指尖飞出,将他们牢牢钉在地面上,动弹不得。

我踉跄着走到他们面前。

严炽还在色厉内荏地叫嚣:「苏念绳!你敢!你动我一下试试!‘那位’不会放过你的!」

桃夭则是在哭泣求饶:「念念,我错了,都是严炽逼我的!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我看着他们,就像在看两只爬虫。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打开了手中的布包。

那截沐青弦留给我的红绳,静静地躺在里面。

它和我用过的所有红绳都不同,它本身就带着淡淡的、温柔的荧光,那是属于沐青弦最本源的灵力印记。

我把它捧在手心。

「因果结,逆转阴阳,重塑乾坤。」沐白砚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清冷而沉稳,「它会把你献祭给蜃鬼的所有灵力、寿命、痛苦,百倍、千倍地,奉还给它的宿主。」

「但这个过程,会很痛。」

「你会重新经历你所付出的一切,只不过,这一次,你不是给予,而是索取。」

「你,准备好了吗?」

我抬起头,迎着风,风吹干了我脸上的泪痕。

「我准备好了。」

我盘膝坐下,将那截红绳置于双膝之上。

指尖,轻轻抚过绳身。

闭上眼。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第一次为了让他赢得篮球赛,结「祈胜结」后,脱力晕倒在宿舍的那个下午。

很好。

这股力量,还给你。

为了给桃夭祈晴,结「祈晴结」,被天时反噬,内脏如同被火烧了三天三夜的痛苦。

很好。

这份灼痛,也还给你。

无数个深夜,我耗尽心血为他们结下一个又一个恶毒的绳结,身体被一寸寸掏空,那种濒死的虚弱。

现在,全都还给你!

我双手开始翻飞。

我不再是结绳,我是在编织一张盛大的、只属于严炽和桃夭的死亡之网。

我曾经注入红绳的每一分爱意,此刻都化作了最锋利的刀刃。

我曾经流下的每一滴眼泪,此刻都变成了最刻骨的诅咒。

我体内的恨意,通过沐青弦留下的那截本命绳,被无限地放大。

我掌中的红绳,不再散发柔和的红光,而是亮起了妖异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芒。

天台上的风,停了。

空气变得粘稠而压抑。

「不……不要!」严炽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股曾经被他肆意索取、甘甜美味的灵力,此刻正化作一条条带着倒刺的毒蛇,从他身体里,从那蜃鬼碎片中,疯狂地反向撕扯,吞噬着他的一切!

他的皮肉在迅速干瘪,乌黑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花白。

那张酷似沐青弦的脸,像失水的苹果一样起了褶皱,英俊不再,只剩下衰败和丑陋。

「啊——!」

他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惨嚎,那是灵魂被一片片凌迟的剧痛。

桃夭的下场更惨。

作为寄生者,她从蜃鬼碎片中偷来的所有美丽和青春,此刻都在加倍偿还。

她娇嫩的皮肤上浮现出褐色的斑点,窈窕的身姿变得干枯,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浑浊不堪,流出两行血泪。

「我的脸!我的修为!」她尖叫着,声音变得苍老而嘶哑。

因果结,成了。

它悬浮在我掌心,像一颗跳动的、充满了仇恨的黑色心脏。

我睁开眼。

一步一步,走到严炽面前。

我蹲下身,看着他那张已经完全陌生的、衰老不堪的脸。

「现在,」我轻声问,声音平静得可怕,「你知道什么是剖魂取魄的滋味了吗?」

他惊恐地看着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伸出手,将那枚黑色的因果结,轻轻地按在了他的眉心。

「这是你欠青弦的。」

「这是你欠我的。」

「用你的万劫不复,来偿还吧。」

黑色的绳结,融入了他的身体。

严炽的惨叫,戛然而止。

他没有死。

但是他体内那块蜃鬼碎片,连同他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被这个因果结死死锁住,日日夜夜,承受着我过去十年所承受的所有痛苦,永无止境。

生不如死,才是最好的惩罚。

我站起身,转头看向沐白砚。

做完这一切,我前所未有的平静。

也前所未有的……空洞。

我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向后倒去。

这一次,我落入了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

沐白砚接住了我。

我看着手中的本命绳,它在完成了复仇之后,又恢复了那温柔的荧光。

十年大梦,终于醒了。

我靠在沐白砚的怀里,轻声说。

「谢谢。」

沐白砚摇了摇头,他低头看着我,眼神复杂。

「这只是蜃鬼的一块碎片。它的主体,和其余的碎片,还散落在世上。为了防止它们继续为祸人间,我必须找到并封印它们。」

我的手,轻轻握住了那截红绳。

曾经,我用它来守护我可笑的爱情。

如今,我似乎找到了它新的用处。

我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声音不大,却无比清晰,像淬过冰的誓言。

「那我就去找到它们。」

「用蜃鬼自己的碎片,一针一线,为它,结好一副寿衣。」

7

天台上的风,带走了严炽和桃夭那非人的哀嚎。

沐白砚扶着我,离开了那个充满了罪孽与惩罚的地方。

我的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被他半抱着,几乎没有耗费他任何力气。

复仇之后,我没有感到快意。

我的心中只剩下一片空洞的、被大火焚烧过后的灰烬。

恨意燃尽了我的所有,也燃尽了我自己。

沐白砚没有带我回宿舍,也没有再去医务室,而是穿过大半个校区,来到一处偏僻的、被高大梧桐树环绕的独立小楼前。

这是一栋仿古的建筑,飞檐斗拱,门口甚至没有门牌,只有两尊重石狮子,显得古朴而神秘。

他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混杂着书卷、药草和冷冽金属的气息扑面而来。

里面别有洞天。

不是我想象中的实验室,而是一个巨大的、环形的中庭书房。从地板到天花板,全是顶天立地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古籍、卷轴和奇形怪状的器物。

「这里是我的工坊,也是‘锁龙匠’的传承之地。」沐白砚将我轻轻放在一张柔软的卧榻上,语气平淡地解释。

他从一个架子上取下一个白玉瓶,倒出一粒散发着清香的丹药,又递给我一杯温水。

「吃了它。能暂时稳住你的魂魄。」

我顺从地吞下丹药。一股清凉的气息瞬间游走四肢百骸,抚平了我体内那几乎要炸裂的痛楚。

我看着他熟练地处理着各种我看不懂的瓶瓶罐罐,动作精准,一丝不苟,像一个冷漠而高效的机器。

「严炽和桃夭呢?」我哑着嗓子问。

「我把他们送去了该去的地方。」沐白砚头也不回地答道,「他们会成为两个永远无法醒来的植物人,被自己的噩梦锁在病床上,直到生命耗尽。这比杀了他们,更仁慈,也更残忍。」

他说的没错。

我的目光,落在了他工作台上一排排闪烁着寒光的锁链和符文工具上。

锁龙匠,果然名不虚传。

我和他,一个是结绳缚魂,一个是铸链锁妖。

我们,天生就是一路人。

也天生,都是活在黑暗里的怪物。

「下一步,我们做什么?」我问。

我的身体虽然虚弱,但我的意志却前所未有的清醒。我不能停下,一旦停下,那片空洞的灰烬就会把我彻底吞噬。

沐白砚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来。

他从我手中,轻轻拿过那截沐青弦留下的本命绳。

红绳在他白皙修长的指间,像一团温顺的火焰。

「它会指引我们。」

他闭上眼,将一丝灵力注入红绳。红绳微微震颤,绳头自动抬起,遥遥指向了校园的某个方向。

西北方,文学院大楼。

「蜃鬼的碎片,对‘精神食粮’情有独钟。」沐白砚睁开眼,目光变得深邃,「越是才华横溢、思想活跃的灵魂,对它来说就越是大补之物。」

他看向我,似乎在评估我的状态。

「所以,我们的下一个目标,很可能是一个你我都意想不到的人。」

「滨城大学文学院的泰山北斗,连续三年的‘明星学者’,德高望重的顾墨野教授。」

8

顾墨野教授的公开课,座无虚席。

我和沐白砚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像两个与周遭求知若渴的气氛格格不入的幽灵。

讲台上,那个年近五十的男人正引经据典,侃侃而谈。

他气质儒雅,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奇异的魔力,让在座的学生如痴如醉。

我却只感到一阵阵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我的本命绳,正在我袖中微微发烫,它的悸动明确地告诉我,眼前这个受人敬仰的学者,就是我们的目标。

一个被蜃鬼碎片寄生的怪物。

「你看他的学生。」沐白砚在我身边低语,「每一个都眼神狂热,像是信徒。但如果你仔细看,会发现他们的才气和灵光,都在不知不觉中,被抽走,汇聚到顾墨野的身上。」

我凝神看去,果然发现讲台上的顾墨野周身,萦绕着一层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由无数细小光点组成的氤氲之气。

那是无数学生的灵感、才思、智慧的结晶。

他在吸食自己学生的脑髓。

比起严炽那种粗暴的榨取,顾墨野的方式,无疑要高明、也恶心得多。

他用渊博的学识和温柔的人格魅力,编织了一张巨大的、看不见的网,让每一个走进他课堂的学生,都心甘情愿地,成为了他的养料。

下课后,学生们如潮水般涌向讲台,将顾墨野团团围住。

他耐心地一一解答着问题,脸上始终挂着温润如玉的笑容。

「念念?」一个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回头,看见沐白砚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他的手段,是制造幻境。他会让你看到你内心最渴望、也最脆弱的东西。」

「你能……撑住吗?」

我握紧了袖中的本命绳。

「他最强的武器,恰恰是我最强的铠甲。」我说,「我已经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可以被他利用的?」

当晚,我们潜入了顾墨野的办公室。

他似乎早就料到我们会来,正悠然地坐在自己的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烹着一壶茶。

茶香四溢,却掩盖不住那股源自蜃鬼的、甜腻的腥气。

「两位,深夜到访,所为何事?」顾墨野笑着看向我们,眼神落在沐白砚身上时,闪过一丝忌惮。

沐白砚上前一步,冷声道:「交出蜃鬼碎片,我可以留你全尸。」

顾墨野哈哈大笑起来。

「锁龙匠的后人,还是这么霸道。」

他放下茶杯,目光转向我。

那一瞬间,他的眼神变了,变得深邃、温柔,仿佛能看穿我灵魂的尽头。

「苏念绳同学,我知道你。」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怜悯和慈悲,「你受了很多苦。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耗尽了自己。」

我心头一凛,警惕地看着他。

「如果,我能让他回来呢?」

顾墨野微笑着,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我眼前的景象,瞬间变了。

古色古香的办公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十年前那片熟悉的、开满了白花的樱花林。

一个白衣少年,正站在树下,对我温柔地笑着。

是沐青弦。

不是严炽那张拙劣的模仿,而是真正的,我记忆中分毫不差的沐青弦。

「念念。」

他朝我伸出手,连声音里的宠溺,都和当年一模一样。

「我回来了。」

我的呼吸,停滞了。

理智告诉我,这是幻觉,是陷阱。

可我的身体,我的灵魂,却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不受控制地想要朝他走去。

十年了。

我等了十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哪怕是假的,也好。

就让我,再靠近他一次。

我抬起脚,就要踏入那片花林。

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是沐白砚。

「醒醒!」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我却像是没听见,痴痴地看着幻境中的沐青弦。

就在这时,幻境中的少年,再次开口了。

「念念,你的‘连环结’,还是结得那么笨拙。你看,这里应该先绕过来,才能锁住结心。」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比划着。

那是我和沐青弦之间,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

我天生手笨,学「连环结」时总是在同一个地方出错。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在我脑海中轰然炸响。

我的身体,僵住了。

一个幻境,怎么可能知道……连沐白砚都不知道的细节?

难道……

难道他不是幻境?

难道,他真的是沐青弦?

9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被巨大的、无法言说的狂喜与恐惧攫住了。

我猛地甩开沐白砚的手,死死盯着幻境中的少年。

「你……你说什么?」我的声音在颤抖。

少年笑了,眉眼弯弯,如同春日里的新月。

「我说,你这个小笨蛋。」

「十年了,还是这么让人不省心。」

「念念,过来,到我这里来。」

他再次向我伸出手。

这一刻,我所有的理智和防备都土崩瓦解。

更新时间:2025-07-06 10:44:42